陈瑜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套衣服,此时是一身青衫,短衣襟,小打扮,手中也只是拿了把普普通通的青铜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此,一丝响动也没有。
陈瑜闻听漱玉这么一说,先是微微一愣,“拿走你们神剑的是我?”
“还敢抵赖!就在刚才天狗食日之时,难道不是你拿的吗?”长清怒道:“你回来的正好,把神剑还给我们!”他也是不识好歹,明明知道不是陈瑜的对手,却还是冲上前去要与陈瑜拼命。
漱玉赶紧制止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退下!”
长清却道:“师父,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都忘了!”
这一次陈瑜用的就不再是那把杀不了人的胜邪,而是普普通通的青铜剑,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换了衣服,又为什么换了剑。只是青铜剑虽然普普通通,远不及胜邪锋利,可长清上前却再也不能生还,只听呛啷一声,陈瑜的宝剑出鞘即回,也不见他如何出手,长清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条血痕,长清随手一摸,鲜血喷溅……
陈瑜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将尸身推倒在地。
漱玉大惊失色,“阁下已经说了,拿了神剑绕过我等性命……”
陈瑜微微一愣,忽然又哈哈大笑,“你错了,你们全都错了,大错特错!”
漱玉自以为明白,点头苦笑道:“原来你不是个英雄,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陈瑜冷哼一声,“你又错了。”
“我哪里错了?”漱玉问道。
那陈瑜面带诡异的笑容,看着漱玉等人,半晌才道:“第一,我不是陈瑜;第二,我不是英雄,也不是小人,我是恶人!你给我记住了,我是大漠第六鬼——陈瑕!”
那陈瑕说完对着漱玉一剑砍来,剑到了一半,又收了招数,笑道:“原来你双手已断,看这个伤势今生也不能拿剑了吧?我留你一条性命,在玉门关传扬我的大名!”
说罢用宝剑在墙上刷刷点点刻下一行大字:杀人者陈瑕是也!
写完之后,“陈瑕”忽然苦笑道:“谁说我们有生之年不能再回大汉,如今我已经是在大汉的疆土啦!”说话间回身杀入人群,那把青铜剑所向披靡,现场顿时一片大乱,与之前相比,这次陈瑕出手不留任何余地,霎时间血光飞溅,哀嚎一片。
陈瑜、陈瑕,两个人如此相像,这叫漱玉一头雾水,眼睁睁地看着“陈瑕”以一把青铜剑,将他门下的弟子一个个斩杀殆尽,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只能跪在那里一边哀嚎,一边恳求,可是陈瑕却无动于衷,最后用剑指着漱玉的咽喉说道:“你大可以找人来寻我报仇,如果死了,可就没有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撂下这些狠话,陈瑕哈哈大笑,扬长而去。漱玉看着满地的尸骸,仰天大恸,只是双手已断,再无力与人征战,他想一死了之,却身负灭门之仇,如何甘心?
好在那姓陈的还给他留着一双脚,叫他可以去师兄漱清那里报告消息。
漱清为人豪放,不愿受拘束,虽然武艺高强,却喜好功利,而不爱修道,在敦煌郡一带富甲一方,名为闲居的道士,却又是一个彻头彻尾大财主。他常在敦煌郡一带演武论道,一套“三清剑法”大有名气,不少中原的好手皆慕名而来,与他探讨武学以及道术,久而久之,门下聚集了百余好手,有时匈奴人犯,他还常常带着手下门客协助大汉退敌。
漱玉到他那里的时候,已经形容枯槁,和个乞丐相似。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对漱清讲了一遍,“不管他是陈瑜还是陈瑕,总之,师兄一定要替我报这个血海深仇……”
漱清不说是武林盟主,也可说一呼百应,手下众多豪杰全都义愤填膺,“那姓陈的实在欺人太人,夺了剑也就算了,如何又灭了人家满门?”
漱清面沉似水,怒道:“如此凶残的行径,比匈奴人更加可恶!非抓到他,将他活剥了皮不可!”
漱玉道:“那人有落日神剑,白天的时候,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要与他交手。”
“怕什么落日神剑,我们这么多人!”有那不知好歹的豪杰大声喊道。
漱玉道:“诸位有所不知,落日神剑在手,足可抵千军万马,非同小可,别说我们加在一处只有几百人,就算是再多十倍,那个姓陈的也能一剑杀光。各位,万万不可轻敌呀!”
“不必担心!”漱清也知道落日神剑威力无穷,便安慰道:“师弟,你先去歇息,其他人就出去打探那个陈瑜的下落,如果找到,立即向我禀报。我漱清愿倾家荡产擒拿此贼,替我师弟报仇雪恨!有提供线索者,奖黄金百斤,手刃此人者,提着他的人头来见,赏黄金千斤!”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一日,便得到消息:那陈瑜在鄯善驻扎,好像在打听鄯善的兵马情况,不知意欲何为。报讯之人贪图那万两黄金,想要取陈瑜首级,反而被陈瑜挑断了手筋,这才回来向漱清报告。
漱玉道:“陈瑜曾经说过,多利篡位,他要帮着那个什么王子,夺回王位。看来他在鄯善是等着什么人,一同叛乱……”
“贼子好大的胆子!不管他武功多高,也难逃一死!”
众人收拾行装,漱清挑了四十几个中原好手,发誓要把陈瑜碎尸万段。
临行前,漱玉又想起弟子长清的临终之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一个弟子尚且如此,自己守不住宝剑,还有何面目生存于天地之间,他自觉愧对先贤,如今消息已经报告给师兄,再无牵挂,竟然以头触地,自尽身亡,众人都策马在前,来不及相救,这笔帐却也算再陈瑜或陈瑕的头上。众人气得破口大骂,发毒誓:不管那人是陈瑕还是陈瑜,只要找到非要把他剥皮剜心,才能解心头之恨。
陈瑕现在在鲜卑军营之中,那些草莽英雄,根本无从寻找。陈瑕本来是想进玉门关,可惜正因为独孤浑给他派了一千多人,玉门关的守卫把他当作是敌人,不许他进关。结果耽搁了许多时日,等摩勒和陈瑕查探到落日神剑的消息,再赶到西斋观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尸横遍野了。无奈之下陈瑕只好又回了军营,只是不知道是谁夺走了神剑,还杀了人,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琢磨着多半这件事又是哥哥所为……为什么他总能料我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