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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5、忠义之名
    班超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徐干!”
    徐干在郭恂的衣服上擦干宝剑的血,高声道:“这等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辈早该死了,大人隐忍他这么久,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换做是我,早就把他军法处置,如今居然勾结外虏,要行刺大人,再要姑息养奸,天理也难容!”
    陈瑜在一旁面带冷笑,心中暗道:当年郭恂在我爹娘面前耀武扬威,我那时便想除掉此人,只是爹爹不许。想不到十年之后他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不能亲手杀他,为爹娘出气,倒是有点可惜……
    其他的将官也纷纷表示,郭恂死有余辜。唯独班超和陈瑕觉得心痛。
    陈瑕说道:“班伯伯,军法什么的,我是不懂,但郭伯伯既然已经知错了,又何必杀他?”
    徐干怒道:“你这么说,是说我杀他不对了?”
    陈瑕摇头道:“对不对的,我说的也不算。只是觉得他和我爹爹还有班伯伯一个头磕在地上,是结义的兄弟,居然也会反目成仇,实在是叫人痛心。”
    徐干朗声道:“讲什么结义之情,他若顾及结义之情,就算一死也不会与龟兹人为伍,做人家的内应了。连自己的兄弟也要加害,这种人简直猪狗不如,我知道班大人宅心仁厚,必定不忍杀他,最多也就上书,叫他回去罢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此贼不除,军纪何在,又如何统领西域?”
    阿曼见陈瑜听完这番话脸上变颜变色,便低声说道:“陈大哥,你觉得这位将军说的有道理吗?”
    陈瑜淡淡一笑,“各有各的道理。哪有什么对错之分?难道不想死也是错吗?”阿曼笑而不语。
    事已至此,班超也无能为力,只得一声长叹,“我的确不想杀郭贤弟,可郭贤弟还是因我而死。当年出使鄯善,我知他是个文官,必然胆小,所以在击杀匈奴使者的时候,也不曾告知。想不到我留他在身边,多年以后,却叫他背上勾结外虏的骂名……”
    众人全都沉默不语,良久,班超才幽幽说道:“将郭大人的尸体成殓起来,好生安葬,发讣文告知他的家眷。只说是因公殉职……”
    “大人!”徐干大声道:“这样的人,还顾及他什么名节?”
    班超一摆手,“郭恂不过是一介儒生,贪生怕死也属正常。他与我一起,背井离乡,在西域共事,实为不易,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怎么能叫他的子嗣蒙羞?曾有传言,郭恂早已在伊吾卢与陈睦将军一起为国尽忠,明日我便写封家书给我兄长班固,说明此事,将来著书立传,就还他一个忠义美名,也好流于青史。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那郭恂其实早想回去洛阳,在西域都护府也多有怨言,只是朝廷却因他在西域时间较长,熟悉西域状况,所以迟迟不肯召他回去,窦固还曾行文斥责:班超尚在西域,你有什么资格回来?我只当你已经战死伊吾卢了。日后班超可以还朝,你却不能。
    这番话传出去,许多人就都以为郭恂已死,他留在西域也觉得无所作为,终日里唉声叹气。
    班超知道他的心思,就主动向窦固求情,窦固这才招他回去,只是从此之后,再无大用,只留在窦固的府中充一门客而已,郭恂没想到回到洛阳,竟是这样的结局,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西域,和班超一起建功立业,为此一直闷闷不乐。
    此事西域都护府的诸将尽人皆知,因此班超这么一说,就等于是把他以往的过失全都抹平,再也不追究了。
    直到章和二年,窦固去世,郭恂这才又重新踏上仕途,恰逢攻打拓跋部落的将官把在天山发现“机关术”一事上报朝廷,于是窦宪又派他再次回到西域都护府,协助班超查明机关术一事。
    也正因如此,郭恂一时鲁莽,不由分说率众将天山的奴隶营给扫平了,结果却害得陈瑕的干爹、干娘等人全都惨死。谁曾想到,转过年来,郭恂便被徐干所杀,居然还是死在陈瑕面前。不得不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任尚既然是受人蒙蔽,如今郭恂已死,班超只觉得心烦意乱,就对他网开一面,不想再因此事多死一人。又吩咐手下人,将今日因公死伤的兵卒以及埋于小巷废墟的一干人等妥善处置,嘱咐完之后,他便草草叫众人全都回去了。
    陈瑕念及郭恂与爹爹的结义之情,便想要去整理一下的遗物,明日一并下葬。班超也点头同意,还派了几个小兵给陈瑕差遣。
    摩勒和阿曼自然是要跟随陈瑕,陈瑜心想:和班超那厮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去看看热闹也好,因此也就跟着过去。
    兵丁带着陈瑕等人到了郭恂的住处,其他人都跟着忙,唯独陈瑜不动手,见弟弟似乎有些难过,便笑道:“死就死了,当初他得罪爹娘的事你都忘了?那天大风雪,郭恂一到,就要把我们一家赶走,你居然还替他伤心,真是蠢货!”
    陈瑕冷冷说道:“我不似你,那么点小事也记恨到今日,他的确得罪过我们家,但是人都死了,班伯伯都说了既往不咎,你却还抓着不放。”
    陈瑜笑道:“人总有一死,他不死,没准就是班超死,我问你,你希望他们俩谁死啊?”
    陈瑕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最好谁都不要死。”
    “那怎么可能?是人总要死的。”陈瑜微微一笑,“或许除了你和我之外。”
    “我不想和你争论!我也说不过你!”陈瑕气鼓鼓地说道。其实仔细想想,他和郭恂也没什么深交,只是见到有认识的人死去,就会觉得不舒服罢了,哪怕他是一个敌人。
    因为陈瑕知道,陈瑜说的也许是对的,只是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死去,那种滋味对陈瑕来说实在不太好受。
    忽听阿曼惊呼道:“好大的水晶啊!好漂亮!”
    兄弟两人齐齐向内室望去,只见里面红光一片,本来房间里灯火通明,可那红光却把屋内的灯光全都压制住了。
    兄弟俩快步走进内室,只见角落里放着一个大木箱,里面一块红色的水晶熠熠放光。
    陈瑕惊道:“魔晶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