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敢多做停留,策马顺着河岸往上游疾驰,沿途时不时就会看到那河中漂浮着的汉兵尸体,从状态来看,他们这些人已经死了多日,实不知班超此时的性命如何。
那大河绵延百里,往上游走,河岸越来越高,河道却变得越发窄了。再往上游,就只见冰不见水,却能听到水声从冰下传来,不多时上了一处高山,雪地里又躺着几具尸体,地上无数血印,陈瑕上前查看,这几具尸体栩栩如生,看起来去世并没多久,山上的雪地里又有许多凌乱的脚印、马蹄印,陈瑕和慕容倩就顺着脚印又往前赶,从山顶望去,远远地就看到,几个人正在山野中打斗。
陈瑕大喊道:“陈瑕到了,还不住手!”
他的渠黄马奇快,眨眼间飞奔下山,果然是漱清在与陈瑜激斗,那漱清身中数剑,浑身是血,依旧勉力支撑。陈瑜见陈瑕到此,喝道:“弟弟来的正好,这个老道要报西斋观之仇,认定了我是凶手,非和争个高下,你快来帮哥哥的忙!”
说罢腾地跳出圈外,竟然收招不打了。
此时陈瑕刚好逼近,那漱清已经杀红了眼,见一时打不到陈瑜,回身反向陈瑕扑了过来,腾空一剑,直刺陈瑕的胸口。
陈瑕不禁在想:莫非这些人都是漱清所杀?
他赶紧向马腹下藏身,放了渠黄从漱清胯下飞驰而过,跟着倏地一跃而起,也抽出宝剑来,漱清足不点地,身形一转,反手又是一剑,陈瑕挥剑架住,“漱清道长,发生何事?怎么汉兵全都死了,是你杀的?”
漱清怒道:“你们兄弟都是畜生,何必来问我呢?”大叫一声,须发皆张,虽然身受剑伤,但出手依旧凌厉至极,此时已经豁出性命,反而比平时更加狠辣。他是一代剑术宗师,那把宝剑上下翻飞,逼得陈瑕连连倒退。
可这个时候,陈瑜却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两不相帮,慕容倩在山坡上看得真切,便提醒道:“陈瑕,杀人的是你哥哥,不要听他的鬼话!”
陈瑕想和漱清解释,又想找陈瑜问个明白,可是漱清剑光如电,跟本不给他任何机会。陈瑕也不想滥杀无辜,就只能左躲右闪。
恰在此时,空中飞来一人,正是墨门吴欲,叫道:“道长,陈瑕与他哥哥不同,是来帮你的,不要打了。”
漱清稍微一分神的工夫,陈瑜忽然猱身而上,从背后挥剑直劈,漱清听到风声响起,赶忙向旁一闪,稍稍慢了一些,半条胳膊,被陈瑜一剑斩断。跟着又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还要再补一剑,陈瑕已经把剑招接了过去,二人兵器往一起一碰,火花四溅,彼此虎躯剧震,各自退了七八步之远,陈瑕就觉得一口真气提不起来,可陈瑜却面不改色,问道:“你干什么?”
陈瑕按着胸口,道:“你说清楚,为什么要杀漱清道长?”
陈瑜冷笑了一声,“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他要找我报仇,可不是我要杀他,为了报仇,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了。”
“不对!”吴欲在空中说道:“杀人的分明是你……”
陈瑕问道:“班超伯伯呢?”
吴欲道:“班超尚在人间,是我用飞枭把他带离此地,多亏漱清道长和一干勇士舍死保护,此时只是受了些轻伤,你若不信,大可以和班超亲自对峙。”
陈瑜笑道:“好啊,那咱们就去对峙对峙。”
“好,头前带路!”陈瑕不知是计,这就要答应。
慕容倩赶紧提醒道:“不能信他,他大概正愁找不到班超呢,你现在过去,那班超可就死定了。”
吴欲也想到此节,喝道:“陈瑜,你真够奸诈!可你剑上的血,总不会是你自己的吧,如今你弟弟已经来了,你到底何事反了班超?不妨明言!”
陈瑜知道有慕容倩在这里,这件事隐瞒不住,再加上吴欲作证,他也骗不了陈瑕,索性把心一横,直言道:“很简单,班超与我有杀父之仇!小弟,你别忘了,当初爹爹是怎么死的!正是受了班超蛊惑,才镇守伊吾卢,那郭恂当年对我们家如何,你也心知肚明,他们那些汉人才是真正的一丘之貉,讲什么信义?如今郭恂已死,就剩下这个班超,你不想着替父亲报仇,却想着为大汉效力,真是猪狗也不如!”
陈瑕厉声道:“胡说,父亲怎么死的我最清楚,与班超伯伯无关,真正的凶手是淳于炎,爹爹也说过班超对他有知遇之恩,你放着仇人不管,却来杀恩人,是何道理?”
陈瑜微微一笑,“兄弟,我不想和你争辩,其实我这条线布了很久,去楼兰献策、投靠大汉,策反于阗,本来都在我计划之内,到那时班超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死于于阗国师之手,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惜吴欲这个鸟人来得太早了,我不得不提前出手,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帮我杀了班超和吴欲,今日我必报父仇!至于淳于炎,我迟早也会取他狗命,这你不用担心!”
“我不许!”陈瑕上前一步。
陈瑜却后退了一步,一眼望见慕容倩,凶光一闪,用剑指着陈瑕说道:“慢着!你不是应该和阿曼在一起吗?为什么换了这个女人?”
陈瑕自知理亏,不由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慕容倩替他说道:“什么叫这个女人?我是陈瑕的未婚妻子,在一起有什么奇怪?再说阿曼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慕容倩毕竟不知陈瑜和阿曼的纠葛,可陈瑕却知道,“阿曼失踪了,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陈瑜的心头往下一沉,“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用守护紫宸冰魄珠吗?”
陈瑕道:“那晚河仓城内,阿曼突然失踪了……紫宸冰魄珠也已经破了。”
“那你又跑到这来做什么?”陈瑜不依不饶,追问道。
陈瑕只得直言,“呼衍洁突然从精绝国撤兵……所以我们商议,你当初和班超伯伯所订的计策可能泄漏,因此前来……”
陈瑜脑子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忽然灵光一现,大骂道:“你这个蠢货,呼衍洁撤兵,那是因为阿曼被淳于炎带走了!精绝已经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