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瑕犹豫了半晌,说道:“难道你会亲手杀掉你的亲人吗?”
慕容倩顿时语塞,想了想道:“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
陈瑕摇了摇头,“他也我至亲至爱之人……”
陈瑜闻听,神色微变,想不到自己这么对陈瑕,他却一如既往地把他当成哥哥。可此时的陈瑜心魔深种,这个念头才一浮出脑海,他立即就又把它压了下去。只想:没有陈瑕,爹爹就不会当我是妖孽;没有他,母亲只会宠我一人;没有他,阿曼就会在我身边;没有他,我这一生,都会有所不同,就因为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弟弟,所以我才天地不容。讲什么骨肉亲情,都是假的!
陈瑜自幼年开始,就对陈瑕积怨太深,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感化得了?
他之前处处比陈瑕都强,那也还罢了,至少还可以隐忍,可一向自负的他,今天居然败在这个“笨蛋”弟弟的手上,又如何甘心?那股怨愤已经盖过了一切,另他几乎要丧失理智。他再如何聪明,资质再怎么好,也始终解不开他自己的心结。
慕容倩此时心中在想:陈瑜一身的邪气,绝不会这么放手,今天如果留着他,势必养虎为患,只是瑕哥哥心肠太软,不忍兄弟相残。绝不会叫我杀他,我必须想个什么办法,以绝后患。
她毕竟聪明,既然陈瑕不忍杀了自己的哥哥,她立即心生一计,便对陈瑕说道:“说的也是,谁会忍心杀自己的父母兄弟?就算那个人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畜生不如,做兄弟的也只会包庇、忍让,绝不会出手杀他。”
“你明白就好了。”陈瑕微微一笑,对陈瑜说道:“你走吧……这次放过你,就当是答谢你当日在渔阳城外对我的救命之恩。”
陈瑜低头不语,当日他之所以救了陈瑕,是因为他离家出走之时,捡到了陈瑕的围脖,叫他不至于在冰天雪地里冻死。而且当年正是他把陈瑕推给呼衍洁,想借呼衍洁之手,杀了他,那个时候陈瑜就已经有了杀弟弟之心,多年之后,他为此心存愧疚。纵然他邪气逼人,可那满身的邪气,在渔阳郡时,却没有抵得过心底的最后一抹良善,因此才出手相救。
可如今他已经后悔了,心想:自古兄弟相残者比比皆是,我又为何顾及什么骨肉亲情,那一条围脖的恩情能有多重?又怎么能比得了我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和冤枉?我叫他保护阿曼,他也没有做到,却和慕容倩又厮混在一起,他对不起阿曼就该死!慕容倩那个妖女更该死!
陈瑕转身要走,慕容倩忙拦住,笑道:“别呀,他毕竟杀了那么多汉兵,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我看不如把他交给班超大人,如果班超肯原谅他,说不定他还能将功赎罪,你们兄你共为大汉做点事情,总比一个大汉,一个匈奴要好得多。”
“班伯伯会原谅他?”陈瑕半信半疑。
慕容倩笑道:“怎么不会,你们爹爹和班超是生死之交啊,看在故人情面上,也会放他一马,你不是要他改邪归正吗?这是多好的机会?”
陈瑕大喜,“如此……倒是个好主意。如果班超要杀他,那我就偷偷把他放了。”
陈瑕是个实在人,对慕容倩也无比信任,却哪知道慕容倩的小心思?叛国杀主,罪无可赦,班超处事公允,绝不会感情用事。真的把陈瑜交到班超手里,哪里还有他的命在?
慕容倩那是从权力的风口浪尖上下来的人,对这些事情看得极其透彻,陈瑕却不知是计,笑道:“那我看看吴欲和漱清的伤势,希望他们没死,可以带我们去找班超。”
慕容倩点了点头,等陈瑕走了,她就对陈瑜说道:“你看你弟弟,多好的人?哪像你,如果换做我是你弟弟,杀你一千次也不嫌多!这次去见班超,你觉得你能活下来吗?”
她以为陈瑜已然身受重伤,再无反击之力,因此说话也不留余地。可她忘了一点,陈瑕是舍利子转世,陈瑜与他一母所生,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复原能力非常之强。尽管身体里仍有无数的断剑碎片,内力也还没有恢复,但要陈瑜单独对付慕容倩还是绰绰有余。
陈瑕也以为无事,就先去查看了一下漱清的伤势,却见漱清一臂被斩断,之前又身中数剑,两兄弟打了那么久,此时漱清已然因失血过多而死,一双眼睛还在睁着。他终究是报不了西斋观之仇,也无法看到落日神剑回归的一天,想到这里,陈瑕不禁心中慨叹,将他双眼合上。
陈瑜见弟弟暂时无暇顾及这边,就故意大声喊说道:“我觉得我活不下来,所以我不去见班超也就是了。陈瑕!你不明白吗?这个妖女说带我去见班超,实则是借刀杀人之计,你这个傻瓜被她骗了!”
“瑕哥哥才是不是傻瓜!”慕容倩怒道。陈瑕望着漱清,心中不是滋味,也不回头,就问道:“小倩,班超真的会杀他?”
陈瑜道:“他会留着我的命,等我再杀他吗?他可以放过龟兹的刺客,结果却用计杀了更多人,你全都忘了吗?班超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慕容倩也是大骗子!”
慕容倩忙解释道:“别听他胡言乱语!班超会顾及你们陈家的功劳!还有你爹爹!”
她说话时,不由自主地转身面向陈瑕,如此一来,可就是背对着陈瑜。
陈瑜看准机会,猛地站起,从背后以鹰爪力锁住了慕容倩的脖子。他速度太快,陈瑕距离太远,听到慕容倩惊呼,想要救援也来不及,“你……你干什么,放开小倩!”
陈瑜冷哼一声道:“我不会去见班超,除非带我的人头去!小弟,这个女人还给你!”说罢他在慕容倩后背上连击三掌,跟着往陈瑕方向奋力抛去,转身便跑。
陈瑕跳起将慕容倩接住,虽然只是三掌,可陈瑜的内力何其高深,此时的慕容倩已经昏了过去,心脉受损,口中鲜血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