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破带着叶长风风风火火地进了大帐,一见班超,二话没说,便大声问道:“都护大人,北鞬支那厮到此何干?”
班超眉头微蹙,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田虑质问道:“夏侯将军,都护大人并未叫你跟来征讨焉耆,你到这里又做什么?之前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现在又擅闯大帐,哪个叫你进来?难道不用通禀的吗?”
夏侯破满脸通红,赶紧单膝跪地,俯首说道:“启禀各位大人,末将想到焉耆国易守难攻,因此特来献策,并无他意,刚才见北鞬支到此,末将猜想此人绝非善类,来我军中定然是刺探军情,因此一时忘却礼仪,急忙前来提醒都护大人。”
班超这才点了点头,“将军请起……”
夏侯破这才赶紧站起,却已经是一头的冷汗。叶长风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想:夏侯破当年在焉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其威风?就算是焉耆国王怕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如今的班超是大汉的定远侯,夏侯破却唯恐行差踏错半步,实在是委屈了他,当年他的确铸成大错,可时隔多年,莫不如就此作罢了吧。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想到此处,叶长风也躬身施礼,回禀道:“回都护大人,鲜卑兵变,董土楠、尸突部落已经不复存在,两位头领全都相继去世,小人叶长风特来告知此事。”
“尸突炎和董土楠都去世了吗?”班超和这两人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神色微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朱晖,那意思是,这么大的事,为何你不曾提起?
朱晖察言观色,又见叶长风到此,知道此事隐瞒不住,赶紧出班说道:“回禀都护大人,确有此事,辽东、辽西已经实现一统,合二为一,部落里的人推举我做新的头领。之前我没做说明,是因为眼看着两军交锋,怕因为此事影响我军士气,所以……”
话没等说完,叶长风冷笑道:“说的真好听,尸突炎的女儿尚且在世,几时轮到你做部落头领?就算她是个女流之辈,但据我所知,早年间,尸突炎已经将她许配给陈瑕,按理说,陈瑕才应该是部落的头领。”
朱晖神色自若,笑道:“说的不错,可是陈瑕如今在何处?汉人有句话叫: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尸突部落并非鲜卑国,难道叫我们部落那两万多人群龙无首不成?所以我只是代理头领之责,有何不可?至于小雀殿下嘛,在下已经派一哨兵马护送她回去辽东,此事田虑将军以及他的那些手下,均可作证。”
夏侯破怒道:“可是你沿途又派兵追杀,是何道理?”
班超皱了下眉头,“有这种事?”
朱晖赶紧说道:“绝无此事!你们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说我追杀殿下,这几日我一直在田虑将军身边,不曾离开半步,倒是你,明明叫你会都护府,可是你却千里迢迢跑到前敌,不知是何道理?”
夏侯破也不和他做口舌之争,对班超说道:“都护大人,我和叶长风亲眼得见,还能有假?就算大人忌惮我曾担任焉耆国的辅国候,但叶长风乃是董土楠部落的得力助手,当年剿灭通天教,平叛鲜卑也曾厉害赫赫战功。你不信我,也该相信叶长风!”
班超沉吟半晌不曾答言,下垂手的阮翔冷笑道:“将军此言差矣。你以前身为焉耆国的重臣,此次出征不叫你来也是理所应当,你怎么可以埋怨都护大人呢?”
夏侯破啐了一口,怒道:“呸,你这个无耻之徒,就只知道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我夏侯破丹心一片,岂容你来诋毁?”
田虑道:“话不能这么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大人叫你回都护府,可你却跑到这来,任谁都觉得你居心叵测,这几年,你在都护府也的确受了不少重用,可是今非昔比,如今我们要打的是焉耆,谁也不敢保证你是否怀有二心,更何况七万大军压境,必定势如破竹,也不需要将军出手相助。”
夏侯破把手一挥,“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是说朱晖狼子野心要诛杀尸突小雀之事!有我和叶长风作证,你们为什么不信?”
本来周天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他毕竟年幼,夏侯破知道 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因此不想叫他也参与其中。
朱晖笑道:“大人为什么要相信?夏侯将军,你口口声声说我追杀小雀,但是可有旁证?尸突小雀又在哪里?空口无凭你便想冤枉我不成?”
“我若说出小雀的下落,难免她再受牵连,叶长风不是旁证?”夏侯破理直气壮地说道。
朱晖依旧是面带笑容,“据我所知,你和叶长风乃是故交,谁能保证你们不是串通起来,阻挠我鲜卑人助都护大人一臂之力?别忘了你的身份!”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频频点头。朱晖此次前来分明是帮大汉来打焉耆的,而夏侯破作为前任的辅国候要阻挠此事,从中破坏,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北鞬支刚刚离开,这夏侯破就突然出现,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难道不是事先就商议好的?
夏侯破只觉得百口莫辩,唰地抽出腰刀来,朗声道:“我知道就算我来西域都护府这么多年,你们还以为我有二心,既然如此,我这就出去,杀了北鞬支!以表忠心!”
叶长风赶紧拦住,“何必冲动,都护放他离开,自有道理,还轮不到你我做主!”
夏侯破道:“若非如此,我还能如何?大人要打焉耆,却不信我,我留在西域都护府又有什么意思?莫不如我杀了北鞬支,然后再引刀自尽,也落得干净。”说罢甩手一推。
叶长风本来就瘦得和麻杆相似,夏侯破的力气也大,把叶长风退出去两丈多远。夏侯破操刀在手,便要出帐去杀北鞬支。
班超忙劝阻道:“将军且慢!留着此人,本都护另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