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远说:“那也许是菩提血,它已凝固如坚冰,外层是琥珀。若是不仔细看它就是玉石玛瑙。如果我护送佟大人敬献的血玲珑时,能偷偷看上一眼,就知道我们家的遗产是什么东西了。待会,我吃完饭,你叫上谷师弟去佛堂,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我们祖先的遗产。”
郭琦玉问:“为什么要让谷师弟知道?”
郭振远说:“这你就别问了,待会你就会知道的。”
郭家的佛堂宽敞明亮,富丽堂皇,几乎与寺院的大殿相差无几。炉里的香火袅袅升起,萦绕在满堂的各个角落。郭家的祖宗灵牌高低有序地摆放在佛祖神像的前地祭坛上,气势不逊色于庙堂上的供奉。
郭振远拿出祖宗留下的那份遗产。他展开包装皮革,皮革里面还裹着一轴锦缎画卷,当画卷也展开时,那画卷灿然生辉,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画像,那些画像有的是打坐,诵经,横卧,奔跑,行走等各种姿势的佛祖,还有漫天飞舞,长袖善舞,身姿飘逸,婉约玲珑的仙女。郭振远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个佛祖画像,佛祖画像上面向对应的也有十二个仙女画像。
站在一边的郭琦玉和谷寒风都看的心旷神怡,啧啧称奇。
郭琦玉说:“这不是敦煌壁画上的飞天画像?他……她带我去过敦煌,后来我也多次从哪里经过,这画像画的真好。”
郭振远知道她说的他就是白宝山。
“所以我们镖局叫做飞天镖局,就是因为这份遗产。你们看,这画轴最下面还有几行文字,这都是梵文。玉竹和尚十几年前在这里做法事时,把这梵文记取了,后来他翻译成汉语文字,就这封信上。”
郭振远打开那封信,他们仔细对照一番,信上的梵文跟画轴上的梵文没有一点差异;而翻译的文字写道:有人译的,能遇神灵佛僧,解其意的,飞天欲舞,行者无痴;天下未平,毁其贪欲,千佛手指,佛宫安宁;于清于浊,无利而往,其心善者,普度众生。
谷寒风不解其意思:“师傅,这梵文翻译过来就这几句话,这到底什么东西?”
郭振远说:“当时,玉竹和尚对我解释说,如果我们家族出现对佛教悟性高的人,就能领悟这份遗产的真谛,就会抵御这画卷上的诱惑,修成得道高僧;如果天下还有人对菩提血觊觎,就把这遗产毁掉,才能保住敦煌千年佛祖的神光;人世间颠倒黑白,利欲熏心的事太多,需要佛法才能让芸芸众生心往向善,平安一生。”
郭振远在每个佛祖画像摸索了几下,从画像里掏出五个掌心那么大小,呈桃心形状,绯红色的琥珀,却闪烁着鲜红光泽,像颗颗鲜活的心在跳动。郭琦玉在爹爹继承家业和爷爷丧事的时候见过两次,这次亲眼目睹,心里还是激动万分。谷寒风第一次所见,惊奇地问:“师父,这真的是菩提血吗?”
郭振远没有回应,他的手还在那十二个佛祖画像里摸索着,
“怎么只有五个,一共七个,少了两个,走漏风声了。”
郭琦玉见父亲神色紧张,声音颤栗,不无担心的问:“不是说祖上留下九个,怎么就剩下七个?”
郭振远又把那幅画轴前后翻了一遍,还抖了一抖,没有发现一盅菩提血。
“不好,有人盗走了两盅,上次还有七盅,肯定有人知道这份遗产的秘密,才提前下手的。”
郭琦玉见父亲没回应她的疑问,她又问:“爹爹,不是九个吗?”
郭振远说:“是啊,是九个。可我接受时就剩下七个。你爷爷说,祖上有人赠送给别人两盅,轮到我着一代就剩下七盅。唉,这次又丢了两盅,看来我们飞天镖局不得安宁啊。”
郭琦玉劝慰说:“爹爹,你不必多虑,是福是祸,这终究是我郭家的遗产,难道还有人来明抢不可?”
郭振远说:“自古以来树大招风,福祸难测啊。不知佟大人贡奉的谁不是我们家里最近丢的这两盅?”
一直默不作声的谷寒风说:“师父,这盗贼只是偷走两盅菩提血,而是没有全部偷走,显然他是在江湖上听说血玲珑的传言,并非亲眼所见,只拿走两盅是想找个行家证实一下,然后再伺机下手偷走全部的菩提血。”
郭振远眼神精光一闪,说:“是啊,寒风说的对。这份遗产平时不会拿出来的,除了自家人没有几个人知道,这盗贼有可能是我们熟人。”
郭琦玉思索一下脱口说道:“难道是马清风?他去洛阳做什么?”
郭振远身子一震,来回踱步:“玉儿,你说的是三师弟,有可能是他。这次去京城,我就发觉他有点不对劲。回来时,梁大人嘱托我们查查佟大人贡奉的血玲珑从哪里来的,谁可以证明血玲珑就是菩提血?你三师弟马清风他说,他听说洛阳白马寺有高僧为佟大人鉴定过着血玲珑,所以他就去洛阳白马寺问个明白,难道他身上有两盅菩提血?”
谷寒风说:“师父,你不用着急,等他回来问个明白。“
郭琦玉冷冷地说:“如果他真的拿了,他还会回来吗。”
郭振远叹道:“罢了,罢了,什么长生不老,包治百病,尽是祸害啊。等明儿,我全部交给梁大人,让他敬献皇上,一了百了,就没有人惦记这个宝贝了。”
郭琦玉知道爹爹是想保存这个家族的产业,不能为这几个虚无传言的身外之物而毁了飞天镖局。她又问:“那玉竹和尚他是怎么说?“
郭振远说:“这遗言上不是说的清楚,若是有得到高僧,就把菩提血继续供奉在敦煌的千佛洞。我们家族没有出现这样的人物,我也不认识什么佛行很深的高僧,难道我要把这些菩提血送回到千佛洞,那不是明摆着让人去抢吗?“
郭琦玉说:“既然玉竹和尚他识得此物,又懂梵文经书,他肯定是佛法无比的高僧,何不邀请他来,请他主持这件事如何?“
郭振远说:“玉儿说的及是,那玉竹和尚现在年轻,但看上去气度不凡,将来定能成高僧。寒风,你带上两盅菩提血明儿就去京城找玉竹和尚。顺便去查查你三师兄的行踪。”
谷寒风说:“师父的吩咐,徒儿敬遵行事,但拿菩提血去,事关重大,望师父三思。”
郭振远说:“寒风啊,我们不拿菩提血去,不足以表我们的诚心。再说,现在血玲珑的传言在江湖上越传传盛,不知道有多少人窥视我们郭家的一举一动。我这次让你带上菩提血,就是把那些妄想的人目光引到京城去。如果玉竹和尚证实这是血玲珑,你就把这两盅菩提血交个刑部梁大人,他正在侦办这次皇宫血玲珑的案子,有助于梁大人破案,也还我们飞天镖局的清白。”
说完,郭振远就把两盅菩提血交个谷寒风的手里,谷寒风和郭琦玉对望一眼,郭琦玉点头让他收下。郭琦玉知道父亲一旦做了决定很难改变,而谷寒风也是她最信任的一个师弟。谷寒风只好叩首拜别,回去准备明天的行程。
郭振远叹口气:“寒风,这孩子不说话,但办事牢靠。唉,近日刚回来,明日又走,又是风雪天气,真是辛苦他了。”
郭琦玉说:“不如让他休息一天,再走也不迟。”
郭振远嗯了一声:“那你去给他说一声,免得天不亮他就动身了。”
郭琦玉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事:“爹爹,我们宅子来了一个陌生人,会不会冲着菩提血来的?”
郭振远警惕道:“什么样的人?竟然送上门来,来者不善啊。“
于是,郭琦玉把她喝秋恨交手的事说了一遍,郭振远听完后问:“你觉得他的武功如何?”
郭琦玉说:“我没有试出来,不过他看上去不像是奸猾之人。”
郭振远哼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明天让他走人,看他有什么意图?”
郭琦玉说:“只能这样了,我去告诉香儿一声。”
第二天,雪又开始在清晨飘飘扬扬,扫干净的街道小径又覆盖了一层层雪花。香儿昨晚给谷寒风缝补棉衣时,郭琦玉过来告诉他,老爷说镖局的人手够了,给那个过客五十两银子,打发他走人。香儿本来想提秋恨水辩解一番,见大小姐冷着脸,也就没再开口。她等到秋恨水跟着家仆们扫完雪,喂完马,用完早饭,她才去了找秋恨水,把老爷的决定说了。
秋恨水不以为然,对香儿说:“在这里,打扰了你们不少时间,我已很感激了,还给我银子,这就算了吧,我能养活我自己。”
香儿说:“秋生,跟你相识也是缘分。这次,我看我们家老爷从京城回来,可能遇上了为难的事,心情不好,所以没有留你,望你多包涵。还有你的这把刀连个刀鞘都没有的,我给你配一个合适的刀鞘。这银子你还带上吧,路途艰险有用着的时候。这有一葫芦烧酒,在天寒地冻的道上可以暖暖身子,包裹里还有牛肉干羊肉干饼子。大兄弟,一路上要保住啊。”
秋恨水想不到香儿想的如此周到,他一无所有的来,走时虽然风雪交加,但行囊鼓鼓,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感动。香儿也不问他的去向,他也没说。香儿最后给他说,要好好活着,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能清除心底所有的痛苦。香儿的一言一行,他都切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