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盯着卢根生激动的表情,不禁喟然道:“看来,你对军爷还有不舍之情,你能不能得到原谅,不是我能说了算,就看军爷怎么发话了。”
卢根生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点头道:“只有军爷能原谅我当初的无知和莽撞,我愿意受到任何惩罚。”
“嗨,先别说这些丧气的话。”叶先生对卢根生摆手说道。他又看那一眼那慕汗和黑鹰罗刹,说,“你们俩没有趁机离开,还有勇气来到明月峰,的确是让老夫刮目相看。我们军爷在里面候着,两位请。”
那慕汗心想,原来从昨夜所发生的事,都是有人一手安排,来试探和考验我们。他不由地和黑鹰罗刹对望了一眼,都流露出猜疑的神情,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军爷?是不是就凉州肃靖王所说的张本清?他又看了一眼珠珠,珠珠也正深情望着他,珠珠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狡狯的神色。
珠珠对叶先生说:“上次我给你的头领送的红酒喝完了没有?我这次来没有红酒来。”
叶先生对她笑呵呵地说:“就算你两手空空,我也不能怠慢你。我们夫人可喜欢你了。”
珠珠一听,十分高兴地先进了寨门,那慕汗紧随其后,悄声追问道:“你不是说跟他们有矛盾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珠珠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早和解了,打打杀杀不如和平相处。”
那慕汗又问:“我们已来到这里,所发生的事是不是被你们算计好了?“
珠珠神情依然是快乐的:“算计你什么?我和你睡在一起,是我真心喜欢你;你的情人命在旦夕,是我救活了她。我所做的一切是处于我的自愿,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我来算计你。”
珠珠看上去不再有少女那样纯洁天真,但她的言行透露着少女般的自然纯真,那慕汗怎么也看不出来她有丝毫的矫揉造作和工于心计的掩饰。
卢根生扶着黑鹰罗刹紧随其后来到一个大厅,大厅外的院落两侧的兵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十八般兵器,大厅墙壁挂着几幅边关风月,塞外射雕,关山行军的书画,这像是进入武行的家里。
有仆人端上茶来,茶是中原地区的碧螺春。珠珠呡了一口茶,大声赞赏道:“你们这里呀,就是这口茶好喝。”
叶先生笑道:“我们山上的人生活怎么跟你们山下的人相比呢,有口热茶喝,老头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珠珠不以为然地说:“什么比不比的,能碰到什么就吃什么呗。我是说,这里除了你还跟我说说笑笑,其他人都太守规矩了,一本正经没什么意思。”
叶先生眼神投向那慕汗,说:“你不是找上心爱的男人,怎么还不满足。”
珠珠转身抱住那慕汗的胳膊说:“他和你们这里那些人一样,木头一个,连个歌都不会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叶先生对那慕汗说:“兄弟,这里世外桃源,有这么的女人跟你过日子,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那慕汗挣脱珠珠的胳膊,连忙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
珠珠发出一声悲伤的叹气:“叶先生,你看看,他不但是个木头人,还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不喜欢我,也会随时离开我,我的命只好殉情在火焰石上。”
珠珠这番抱怨漫不经心,她是真情还是假意,那慕汗更是不懂了。不管在这里呆多久,珠珠的对他的个性迟早会厌烦的。那慕汗一想到他和她不是一路人,就不必担心日后她还会无休止和他纠缠不休。
众人都喝了一口茶后,听见厅堂后有咕噜噜的声音,随着像是车轮的声音,从大厅的侧门推出一个轮椅来。轮椅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老者,他一身青袍缓带,面容清瘦,眼神矍铄,头戴帽冠,帽冠上镶着一块满月的翡翠,散发着淡淡绿光。
这个淡雅如松竹的老者,不禁使人起敬。推着轮椅的人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面色像珠珠一样白皙,脸庞如银盘,深眼窝里眼眸湛蓝,鼻梁挺拔,是个典型的西域女子。
先是珠珠跑上去,帮着那个女子往前推轮椅,口子说道:“明月姐,我好久都没见你了,我可想你了。”
那女子淡然笑道:“我也想你了,还担心你的男人死后,你的日子该怎么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男人了。看来还是珠珠你有本事。”
珠珠瞪了一眼叶先生,嘴里嘟囔道:“就数那老头子嘴快,我再也不给他酒喝了。”
那个女子噗嗤一声笑了:“你一向是敢作敢当,怎么这回儿倒是不愿意了。”
“不是我不愿意,是人家不愿意。”珠珠把嘴怒向那慕汗。
那个女子把轮椅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平缓地看了那慕汗和黑鹰罗刹一眼,说道:“来这里都是客人,招待不周望多多包涵。”
这个女子说话夹杂着西域口音,但说的汉话还是能听得清楚。那慕汗心想,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想必就张本清吧?
果然,那老者对他开口说:“我三兄弟对我说,你来后九天就是否为了找我?我就是张本清,她是我的夫人明月枫。不是这个山峰的明月峰,是流霜染红枫叶的枫。”
那慕汗心想,不就是个人名吗,何必解释的那么清楚;而黑鹰罗刹想的是,这个肯定不是他夫人的真名,给他夫人起得汉人的名字倒是很有诗意。
那慕汗抱拳行礼道:“晚辈冒然拜访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张本清微微一笑:“我夫人不是说了吗,凡是来到后九天都是客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别客气。”
既然他给了话,那就干脆把话说透了,以免后患:“前辈如此大量,晚辈有两件事……不,是三件事。”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望了一眼珠珠,珠珠也正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他有些歉意避开了珠珠灼热的目光。
张本清尝了一口茶:“今天的茶不错,正和我口味。”
他的夫人明月枫说道,“这是去年在雪松上收集的雪水,用来泡茶自然是清香可口。”
“我酿的红酒,也是从明月姐这里拿着雪水,应该也合你的口味吧。”珠珠嘴快把闲话给插了进去。
那慕汗神色有些尴尬,他们相识拉家常,对他熟视无睹。张本清转脸看见那慕汗有些无奈的神情,歉然地笑道:“你看看,多说了一句闲话,倒是把客人给冷落了。你有什么三件事,说来我听听。”
那慕汗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前辈能看得起晚辈,开了口,晚辈就不客气了。这第一件事,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朋友的病,这是你的三弟张本良指引我们来到的;第二件事,就是凉州王爷肃靖王,托我给你带来一颗明月珠,他说他是你的故交;第三件事,办完上面两件事,我必须离开这里,因为在塞外草原上有我的家和我的亲人。”
那慕汗一口气把三件事说完,免得节外生枝,有人打岔无法说清楚。
张本清听了以后,只是温和地笑道:“哎呀,这三件事对我来说,有些难办。”
那慕汗一听,本来对这个清雅近人的老者抱有很大希望,却得到模棱两可的失望:“前辈,这话怎么说?”
张本清瞧了一眼黑鹰罗刹,说道:“你这个朋友身上的中的毒,是长年累月形成的,解除她身上的毒非一日之寒;你看她面色煞气很重,虽然有珠珠的药酒暂时止住了她身上毒性的发作,但她如果再次沾染阴寒的毒素,就会引发她全身毒素发作,到那时神仙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的命。”
黑鹰罗刹冷笑道:“你不如直接说,把我扣留到这里得了。”
“你倒是爽快,不过你要想活命,你自己选择,在这里没人会强迫你的。”张本清就这样淡淡语气,却包含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至于第二件事,我和那个王爷有过一点交情,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让你给捎来的明月珠,你还是带回去完璧归赵。”
说到这里,张本清神色冷然地看着卢根生:“这是你的主意吧?”
卢根生面色发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军爷,我也是不得已。那慕汗兄弟武功高强,才能过得了通天桥;那肃靖王才会把我放回来,我才能见到军爷你呢。”
张本清身后的夫人冷笑道:“你把他指向通天桥,就是为了甩掉肃靖王的派出的尾巴,瞧你对军爷还有一点点忠心。”
卢根生面有愧色地说:“卑职至死也不敢背叛王爷,这次我冒死回来,就是在军爷面前领罪来了。”
张本清说:“既然你回来了,我能原谅你,但山下的族人未必能绕得了你。”
珠珠哼道:“当初,姗姗为你而死在火焰石上,你今日也应该死在那里。”
卢根生额头直冒冷汗:“我……我其实不喜欢姗姗,是她一定要缠着我,我已给她说很清楚了,她就是哭着喊着为我要自杀,说我心里肯定有别人来了,还逼我说出那个人。我实在没办法了,才逃走的。你们族里的女人一旦沾染上男人,女人就是疯子,男人就成了灾难。”
卢根生这番话那慕汗感同身受,不由地向卢根生投去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