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时,从玉门关出发的大队人马已到达了龙门客栈。龙门客栈周围已被官兵层层围着,关山月透过人群看见客栈里的房间都是灯火通亮,给这一片荒凉的地方增添了一抹温暖的亮色。
有一个人跑过来,再关山月耳边悄然地说了一句话,关山月点点头。他对叶锦天 说道:“你先带人进客栈休息,我去见靖王爷。”
关山月来到马车跟前,对马车说道:“沉鱼你先出来。”
沉鱼听到关山月的叫喊,心不由地紧缩了一下,她无望的看着白宝山。
白宝山说道:“你先去,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
沉鱼无奈地走下马车,她不敢看一眼关山月冷峻的脸色,说道:“师父,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希望师父你兑现你的承诺。”
关山月冷然地说道:“只要你和他安心地配合师父做事,为师自然成全你们做长久夫妻。”
沉鱼掉头走向叶锦天,她不敢对视关山月的目光,怕关山月看穿她不安的心思。
叶锦天看到沉鱼唯唯诺诺的样子,上前安慰道:“你放心,尊主带白宝山去见靖王爷。待他们回来后尊主还是会让你去伺候白宝山。”
沉鱼悲伤地说道:“我怕他回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他即使没有我,也不会觉得寂寞。”
叶锦天说道:“只要你忠心为尊主谋事,等事成之后,尊主会把和白宝山有关系的女人统统杀掉,你就成了他唯一的女人。”
沉鱼抬起头来,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白宝山也会杀掉他这个唯一的女人。因为替代我的女人太多了,别说血石门的女人。”
叶锦天拉着沉鱼就往龙门客栈里走,边走边悄然地说道:“你别胡思乱想,即使尊主不容许别人伤害你,我也对你不会袖手旁观的,毕竟你曾经是我的门下。”
沉鱼苦笑道:“那我的命还要看在你往日的情面上,如果我稍有差池,不是要了我的命,就是尊主要了我的命。”
叶锦天哼道:“既然你明白,就好自为之。”
沉鱼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这个我自然明白,入了血石门的槛,命就是不属于自己的了;我背叛了师门本该早已命葬黄泉,能活到现在算是幸运的了,我还有什么指望和奢求。”
叶锦天看到沉鱼消沉的情绪,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的归宿,就算这次掘宝成功与否,碧眼王也不会他存活于世,不尽感叹自己和沉鱼同命相连。
关山月带着白宝山去往敦煌的佛寺,这个佛寺背靠山壁,而山壁层层叠叠大小佛洞几十个,每个佛洞都闪烁着低沉的烛火,这些烛火连接成一片祥和的佛光,弥漫在敦煌的夜空,似乎给每个人灵魂带来一片宁静。
白宝山下了马车后,看到这些佛洞,他的眼睛不由地蒙上了一层泪水。多少年以来,他不知经过敦煌多少次,而他从来没有踏入敦煌佛寺;因为他怕见到一个人,怕这个人的对他的失望,他每次来过只能逃避自己的灵魂上的忏悔。
关山月向前挥手说道:“宝二爷,请!靖王爷可在里面等我们过去。”
白宝山故作轻松地问道:“就靖王爷一个人在等我吗?”
关山月说道:“这我可不太清楚,等我们进去后不就看到了。”
关山月说着就向前走去。白宝山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暗哨,这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跟在关山月后面,穿过一个院落,拐向一条山路进入一个比较宽敞的佛洞。这个佛洞两边的墙壁上凹陷的洞口都燃烧着明亮的油灯。
佛洞大约有十丈多深,走到尽头举目一看,矗立着一尊青色釉质的佛像,佛像两边还有没有雕刻成形的个头矮小,姿态各异的八部罗汉。
而佛像下面有供桌,供桌上有佛经木鱼和各色贡品;供桌前的用芦苇草编织的蒲团上,打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着紫色披风,穿戴白色绸缎棉衣的肃静王。而另一人是个面色苍老,眉毛灰白的和尚,他穿着灰色的僧衣面向佛像,手指数念着一串佛珠,微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白宝山看到那老和尚,心头一热就跪在老和尚的身边,看着老和尚没有什么反应的神情,他也不敢出声打扰和尚虔诚地修行。
待到大和尚颂念完一轮佛经后才慢慢睁开眼睛,也没回头看一眼白宝山,轻轻地说道:“你来了。”
白宝山应道:“大哥,我来迟了,让你在这受苦了。”
那老和尚说道:“施主,老衲如今法名是玄空。自从入了佛门再无俗名之说。老僧已是空门中的人了,四大皆空,那有苦楚一说。施主未看破红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白宝山泫然泪下,说道:“我……有负大……玄空大师的嘱托。本来观音石让我是好好修为,抑制内心的欲望,而我却有失德行,游戏人间,不问苍天只弄风情,也没有好好保护好家业,即使我有心能回头也无力到不了岸。”
玄空说道:“那你就随心而为,好自为之。佛心无错,只因孽缘;缘起红尘,缘灭佛法,就看你且行且珍惜。”
白宝山看到昔日的大哥白雪山已是入佛,不问世间的恩怨情仇,他也不想打扰玄空一生的清净的修行。
他就要起身离开时,肃静王开口说道:“亲家,你就这样走了吗,也不向玄空大师交代什么?”
白宝山在肃静王对面的蒲团上坐下,说道:“亏得王爷还认我这个亲家,我真是荣幸之至。”
肃静王说道:“宝二爷死了一回,本王就不认亲家了吗?再说桃源居的毁了,本王也是很遗憾,毕竟那还是凉州城的一处豪宅,也是亲家毕生的心血,就这样灰飞烟灭,给谁谁都会心痛的。”
白宝山微微冷笑道:“事到如今,再说一些虚词就显得我们彼此太客气了。王爷来到这里无非是拿我……玄空大师来要挟我,不然的话这里的佛洞和桃源居也一样灰飞烟灭,是不是?”
肃静王深色稍稍一沉,随即嘴角微微一笑,说道:“宝二爷真是说笑了。本王一向是宽宏待人,怎敢在佛祖面前造次。我只是来拜访玄空大师,以求得佛祖保佑本王造福苍生。”
玄空和尚说道:“苍生自有佛心渡,前尘恩怨一场空。施主冤孽未解,佛祖也是难以为苍生做主,但苍天能绕过谁呢?阿弥陀佛。”
白宝山听出玄空言外之意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不由地提心吊胆地看向肃静王。
只见肃静王眼眸里闪过一色煞气,脸色一沉,随即他温和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待本王斗破苍穹后,再来拜访圣僧。”
白宝山心里明白,肃静王这次掘宝是否成功,都不会绕过他们哥俩,以为他俩是唯一通向地下宝藏的密码。
玄空叹道:“不必了。老衲已身入佛法,不愿再见到一丝一毫的杀戮。”
说着,他起身向佛洞外走去。佛洞外的院落已站满了官兵,官兵前面是一群和尚。那些和尚的身体上衣衫血迹斑斑,脸色也是伤痕累累。
他们见到玄空和尚,跪下叫道:“主持……他们要烧毁我们的佛院。”
玄空双手合十,说道:“你们受苦了,去佛化台搭起来。”
和尚面面相觑,不知玄空主持要做什么,没人敢动弹。
玄空叹道:“这敦煌百年佛院不能因老衲而毁掉,佛祖都说过,我不下地地狱谁下地狱,你们难道还看不破吗?”
和尚看到玄空坚定的神情,有的似乎悟到佛法,纷纷起身拿来木材搭建成一座平台。
白宝山看到这情景,他颤抖地说道:“大……大师,你这样……”
他没敢把自焚说出来。他转向肃静王说道:“王爷,我和你毕竟是亲家,你不能做的这么绝情。”
肃静王轻蔑地笑道:“是我绝情吗?你一番诈死抛妻弃子,隐姓埋名的风流快活,你不绝情吗?你儿子对我女儿极其能事地羞辱和冷落,你儿子不绝情吗?时间是有别人能负我,本王就不能负天下吗?”
白宝山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何必要迁怒于他人。王爷只要你放过他们,我会尽力配合你打开地下宝藏。”
肃静王说道:“去黑月山也许能打开宝藏,可你大哥更有一条捷径的路可走,只要他肯开口,我们就不必大费周折去风沙弥漫的黑月山。这皆大欢喜的事情,想必你也乐意成见,就看你能不能说动你大哥。”
白宝山转身又看向玄空大师,他还么开口,玄空就说道:“阿弥陀佛。执迷不悟者把地狱之门打开之时,佛祖也会把天堂之路已堵死。走捷径者一念是天堂,一念是地狱。”
这话似乎说给白宝山的,也是警醒肃静王的。白宝山明白此意,他也无话可说了,只能眼睁睁看到玄空一步一步走向佛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