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低头将目光落在宝石指环上,无奈道:“知道。康广陵、范百龄他们说过,这是掌门指环……”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抬起头解释道:“可师傅说过,戒指主要是用来给师叔看的信物,师叔看后便会教我武功。”
童姥嗤笑道:“那贱人会教你武功?别做梦了,除非你长得和他一样,是个小白脸!”她说着话还伸出右手手指,指向旁边的道士。
虚竹顺着她手指看了过去,只能抱以苦涩一笑。
道士眼观鼻、鼻观心,正沉入定中,好似对外界一切都置若罔闻。只不过,两人都没发现,他的太阳穴狠狠一跳。
童姥收回手指,语气中带着一丝快意,声音也拔高道:“如今我已将生死符、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等一干功夫传你,所以自今日起,你非但是逍遥派的掌门,也是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了!”
虚竹惊愕下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摇手。
童姥脸色猛得一沉,语气森寒道:“灵鹫宫九天九部的奴婢们护主不利,我一死她们就得陪葬,除非有新主人赦免她们死罪。小和尚,上千个女子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间!”
虚竹大惊,忙道:“师伯,师伯,这……这太残忍,万万不可!”
童姥冷冷道:“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就看你做何种选择。”
说罢,她不再理虚竹,扭头看向道士,说道:“小道士,轮到我们了。”
道士睁开眼睛,伏身下拜道:“请前辈传法。”
童姥点点头,郑重道:“李江道长,我这也是还了你‘玄天圣地’与我逍遥派之间的因果,希望你以后能看在这个面子上,看顾我灵鹫宫。”
李江看了眼仍在发呆的虚竹,心里酸酸地想到:这挂逼还要我来看顾?现在他真气起码二十万点起步,我呢?罢了罢了,给老人家一个心安吧。
于是他一敛道袍,肃然再拜道:“前辈,如你所愿,只要我还在这世上。”
童姥惨白的脸色泛起红光,中气十足道:“记得你所说的。”随即不再纠缠此事,开口道:
“八荒六和唯我独尊功,是师傅取自佛祖释迦的故事命名。据佛教传说:释迦出世,堕地能立,周行七步,步步生莲,乃遍观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此功主修手少阳三焦经。
“人体真气源自五谷,五谷之精炼化释放真气,真气由中焦采集,进入上焦,再由肺进入十二经脉,由肾经进入任督二脉,回到下焦,纳入丹田。
“修行法决是……
“此功因炼化精元涓滴不漏,故真气太多,对应血量却又过少。而气为阳,血为阴,若无血阴调和阳气,则会阳盛阴虚而死!小道士,你以后得多找点补血之物,要不像我一样吸鲜血也是可以,嚯嚯……
“还有,三焦经在经脉里排在任督二脉之后,因此修炼此功,至少应有充分的大小周天基础,能进先天最好,否则必会耗光身体真气,或者真气无法驾驭阳气,致暴体而亡。你代授我弟子时切切不可大意!”
李江拱手应下,同时脑中的比对工作也告完结。
没错,他的脑海里也有一本《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刚才趁机侵入偷的!
比对后的结果是:童姥并没有说谎,她的这次传法是真心实意的!
童姥传完功法,又转头去看虚竹。
虚竹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因为他现在正在经受良心的煎熬,退可以独善其身,但上千女子会因他而死;进可以救下上千性命,但以后必是麻烦缠身。
童姥明白他的纠结,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前几月为了自己一个女僮都可以仗义相助,这时有了更多的生命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过,童佬等不了啦,她知道自己已处在回光返照之中,随时都可能逝去。
故而她加快了虚竹做出选择的过程,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短管,对虚竹道:“小和尚,你收好此物。”
虚竹愣愣接过,又听童姥道:“这是我灵鹫宫联络之物,你出了兴庆府便将它弹上天去,自有人来联络你。”
“师伯,我……我……”虚竹想拒绝,可想着那成千的无辜生命,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童姥见他仍冥顽不灵,怫然道:“你不答应我做灵鹫宫的主人,不但无数人会因你而死,而且,那梦中的姑娘你永远不会知道是谁!”
虚竹一听她提到“梦中姑娘”,全身一震,埋怨道:“师伯,你可把我害苦啦,私会公主可是大罪!”
童姥一愣,厉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虚竹心虚地瞟了一眼正在神游天外的李江。
童姥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眼李江,又目视虚竹道:“既然小道士已将梦姑的身份告诉你,那你更要做这灵鹫宫的主人。你不还俗,怎么娶亲?”
虚竹点点头,和尚不能娶老婆他非常清楚。
童姥又道:“只是还俗还不够,西夏的公主不会下嫁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人。要想门当户对,灵鹫宫完全配得上她。”
温柔如水的姑娘成了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虚竹思忖片刻,终于红着脸“嗯”了一声。
以他腼腆的性格,这就算是应承了!
童姥大喜道:“很好!你将那幅图画拿来,让我亲手撕个稀烂,这样我便再无挂心之事,可以去地下见你师傅了。”
虚竹将图画取出递了过来,童姥伸手拿过,在怀里摸了摸无果,又对李江道:“小道士,有火折子吗?”
“有”李江拿出火折子扔了过来。
童姥一把抄着,几口吹着它,就着暗淡的火光一看,不禁“咦”了一声,脸上显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再一审视,突然间哈哈大笑,叫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两行热眼滚滚而落,接着头颈一软,脑袋垂下,就此无声无息。
虚竹大惊失色,伸手去扶,但手一挨上便觉得她全身软若无骨,皮肤绵硬,竟已是死了。
虚竹抱着童姥的尸体,不由得想起这三个多月里和童姥寸步不离,又蒙她传授了不少武功,她虽然脾气乖戾,可对自己真得很好,此刻见她一笑身亡,悲从中来,“呜呜”大哭起来。
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嘿嘿,师姐,终究是你先死一步,到底是你胜了,还是我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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