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琼英舌灿莲花也是说服不了执拗的妹妹,任凭他怎么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都全然无用。
“琼玉,你都躺了五天了,人家治丧是大事,客人也多事情也多,你别再添乱了。”钟离琼英都快急眼了,在自己家怎么闹都行,这在别人家赖着算怎么回事?“再说你就躺一年也没用啊,张阳就避而不见,人家也晕迷呢,你能怎么办?”
“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装下去,他大伯下葬他不起来?”
“下葬你也敢闹啊?你要敢胡闹看爹不打死你的。”
“起码他不能装死了,他就得给我赔礼谢罪。”
“我知道你就想找回点面子,可你就这么死赖着不是更丢面子吗?你越是硬缠着他,他就越厌烦你。他不理你你也不理他就完了呗,咱大大方方的回家多好?”
钟离琼玉一下坐了起来,气的小脸通红:“谁缠着他?那我就白让他打呀?我就活该被他欺负?”
“谁眼睛里都不揉沙子,你不就想跟他好吗?那你说你那好法谁受得了?”钟离琼英知道妹妹从那天听张阳弹琴开始就念念不忘,也许小孩子还不懂得太多,就是单纯的想跟张阳交个朋友,想在一起玩。不管怎么说妹妹心里都是想跟张阳好的,这愿望是好的,结果却和张阳越来越僵了。这能怨谁?只能说琼玉不擅长与人交往,张阳不是个不好说话的人,一般人跟张阳都能很和谐的相处,钟离琼玉处处都想欺压人,张阳还就不受人欺,他们一相遇就是针尖对麦芒的。
“谁想跟他好了?”钟离琼玉眼泪汪汪的捶打琼英,琼英也不躲避就让她打个够。钟离琼玉打够了就抱着哥哥大哭起来,她从没受过这么多的委屈,她的好意完全被张阳曲解了,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就想争取个能和张阳单独聊聊天的机会,也不用张阳真的给她赔礼就给她点面子就行。
“好了,咱回家吧,想报复他机会不有的是?何必争这一时长短?”琼英拍拍妹妹,安慰她一下,哄她好好回家比什么都强。没想到这钟离琼玉一点不领情,用力的推开他。
“我不,那我这么多天不白躺了吗?”
“你能不能懂点事?我这么多天都白说了?”
“报”有人在门外喊了一声,钟离琼玉赶紧的又躺下了。
“什么事?”
“阳公子前来探病”
钟离琼玉睁眼坐起一半又躺了下去,钟离琼英笑了:“见不见啊?”
“不见!”钟离琼玉撅着嘴也分不清是喜是气。‘该死的,还知道来看我啊?气死我算了。’
“哦”钟离琼英倒实在,冲门外喊了一声:“不见”
“是”
“哎”钟离琼玉看着琼英张嘴还说不出来话“哼”她翻身冲墙里侧躺着。
“呵呵,我给你请去。”钟离琼英起身要走,琼玉又扯了他一下。“别说我醒了”
“嗯,我就说你压根没晕。”
钟离琼英走出房门见一金甲武士正往前走,他轻咳一声那武士站住脚躬身一揖:“少城主”
“阳公子现在何处?”
“在院门外”
“随我出迎”
钟离琼英一看果然是张阳来了,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他骑着白毛虎,身边还有追风和一位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
张阳见钟离琼英亲自出来迎接,知他心中没什么怨气了。张阳急忙上前抱拳一揖:“少城主”
“阳公子”钟离琼英也抱拳还了一礼:“听说你病了,我想去看看你一直也没得空儿。”
“我就是跪久了气血不畅,没什么大事。不知小公子醒了没有?”
“还没呢”
“哦,她既在病中我不便打扰,就等她醒了我再来吧。”
“无妨,请”
一行人进到内堂也看不到小公子,又是屏风又是床幔的遮挡个严严实实。张阳简单的介绍一下马刚,大家分宾主坐了,凌波就在张阳身边蹲坐着。
“那日灵堂之上多有不恭,实是”钟离琼英话未说完张阳急忙拦住话头。
“是我不明事理,不管怎么说我是主,你们是客,都是我待客不周。”张阳今天前来就是来找和气的,不是找晦气的。马刚苦口婆心的劝了张阳两天,就放下面子给他们个台阶让他们赶紧走不比什么都强吗?说到底也没什么冤仇,最多就是钟离琼玉在耍小孩子脾气,她生气就哄她消气罢了,解铃终须系铃人,你张阳躲能躲得过去吗?张阳一想也是,总不能因为躲她就一直在屋里装死啊,大伯那儿东殿一个守灵的人都没有了,下葬那天我去不去?家里忙冒烟了,我能因为她什么事都不干了吗?遇上这个瘟神算我倒霉,管用什么方法哪怕让她打一顿骂一顿,给她赔个礼能哄她开开心心的走就行了,跟钟离家还是不要闹的太僵的好。
“阳公子太客气了,是我们不对。”钟离琼英也无意与张阳为难。人都是这样,事情发生的时候都争的相持不下,过几天冷静下来只要有个先低头的,相逢一笑能泯恩仇,何况这点小小过节?
“哪里?我今天特意过来给两位公子赔礼的。小公子一气成病我心里十分不安,看来也只有等她醒过来我再给她道歉了。”张阳知道钟离琼玉醒着呢,就跟他一样啥事没有躺床上装死装了五天。
“哪儿的话?等她醒过来我带她去东殿给你赔礼才是。”
“少城主忒谦了,你们在这儿起居还如意吧?”
“阳公子费心了,一切安好。”
他们和和气气的比着谁更谦恭有礼,却听屏风后有人突然喊了一嗓子。
“不好!”
钟离琼玉躺了这几天心里也是矛盾得很,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赖在这儿装死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可她已经选择装晕了,就不能不声不响的再醒过来,她就想要个面子。可张阳竟然也装晕,这让她心慌不已。张阳要真跟她死犟到底,她真就下不来台了。她心里直念佛的盼着张阳给她这个面子,她特别怕张阳真的不来。她在这儿装晕,张家人是礼仪周全照料殷勤,什么毛病也挑不出来。许你病了,不许张阳病吗?张阳在自己家里万事都好周旋,她却只能在屋里寸步不能离开,有人的时候还得躺床上眼睛都不能睁开。所以一听说张阳来探病,她心里的怨气顿时一扫而光,满腔欢欣又不能露出来。
她挑开罗帐,绕过屏风,脸色很难看,眼神冷冷的怒视着张阳。
钟离琼英和张阳同时站了起来,钟离琼英想拦着妹妹可别再抽疯了,张阳则面带微笑轻轻一揖:“小公子醒转真乃一喜,望小公子大人大量饶恕张阳前日不恭之过。”
“呸!”钟离琼玉指着张阳真想破口大骂他一顿,又怕真的骂恼了他。钟离琼玉真是拿张阳没办法,论打打不过,论骂骂不过,论讲理也讲不过。“少假惺惺的拿些甜话来哄人,你打我的时候没想过现在吧?你还知道我一气成病,你气我的时候只恨力气不够用吧?”
“妹妹”钟离琼英扯过妹妹,又陪着笑脸对张阳说:“阳公子,请坐,舍妹刚刚醒转,还有些糊涂。”
“谁糊涂?”钟离琼玉挣开哥哥的手,钟离琼英刚要张嘴说些什么,琼玉指着他喝道:“出去!”
“别胡闹了,你坐这儿。”钟离琼英拉着妹妹把她摁到椅子上,他一松手钟离琼玉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门说:“你出去,你们都出去!”
“小公子大病初愈心情焦燥,我们就不打扰了,告退。”张阳乐得出去呢,谁愿意理你是怎么地?
“你留下,别人都出去。”钟离琼玉怎么能放张阳出去呢?盼多少天了才盼来,那稀罕的都想咬一口。
“你们俩先走吧,不用等我了。”张阳只好让追风和马刚先走了。
钟离琼英无奈的嘱咐一句:“你不得胡闹”,便也出去了。
走出房门马刚轻拉一下追风,追风望一眼钟离琼英,三个人默契的都没出声一起趴门外偷听。
所有人都走了,张阳抬腿坐在凌波身上,顿时没了那份恭敬谦卑的样子。
“你想怎样?说吧”张阳知道她难缠得很,说不定早想好了多少刁钻古怪的坏主意等着他呢。张阳反正也豁出去了,倒觉得一身轻松,你划道咱就跟着走,想怎样你就说吧。
钟离琼玉一声不吭,一句话也不说就愣愣的盯着张阳看。张阳虽然不怕看也让她看的挺不自然的,张阳刚想说话见她两行清泪无声流淌,她也不吵也不闹就默默的饮泣。
张阳起初觉得挺厌烦的,这怎么就知道哭?看一会儿心又软了,他也躺了四天了,他知道一个没病的人啥也不干就在床上躺着其实是很折磨的。将心比心的想钟离琼玉这几天过的比他痛苦多了,毕竟自己冤枉人家了。
“别哭了,我让你打回来,好吗?”张阳扬手把外甲和内甲都扔在地上,就穿一件白色的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