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整整过了八十年流离失所的日子,食不裹腹都是常事,即使在那种生命时时受到威胁还要挨着病痛的情况下她也不曾忍受别人的欺凌。可是现在她身居平康王府,哥哥号称是东都第一护卫,她最亲近的无恨是平康少府主,她本应受到尊重和优待却无故的被人当面辱骂。凌波恨不得冲上去一口咬死她,但是她不能,她不能给张阳惹麻烦,她只有忍着。
“嗯哼”马刚故意咳嗽一声,让她们知道张阳回来了,免得有更难听的话飘进阳公子的耳朵里,马刚心情还不错,不想看到血流成河。
“公子回来了”朝云和彩凤急忙前去迎接,山花战战兢兢的跟在她们后面。山花心里不住的打鼓‘姬夫人是张钺的亲娘,我得罪了她,阳公子肯定要怪罪我了。瞒不得瞒,赖没法赖,让公子逮了个正着,看来这回我惨了。’。
“公子”朝云和彩凤略一低头简单的给张阳见了一礼,山花深深一拜躬身不敢起来。
张阳一声没吭谁也没理,他冷面如霜的走进院子。马刚、格诺在后面跟着,凌波在最后面慢慢的往里挪着脚步。她此时此刻真不想往院里走,她真想转身出府回丹狱山去,吃不饱也好,受风吹雨淋也好,病死饿死总好过受人欺负。
“阳公子回来了,我特意过来看你”姬夫人满脸堆笑的往张阳跟前凑。
“格诺!”张阳视她如空气,站住脚就一声厉喝。
“在”格诺听得出张阳的怒气与严肃,急忙躬身听命。
“传我的令下去,晓谕西、南、北、中四殿从现在起非嫡女眷不得擅入东殿,不得我的言语敢擅入东殿一步,直接扔进地牢喂妖兽,无须上报。”张阳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光是听她在后院学鸡叫就够让张阳受不了了,她还到前院来招惹张阳,碍于情面张阳一直也没说什么,她竟然敢辱骂凌波,张阳要不看她是张钺的亲娘早让人把她打出去了。张阳扔给格诺一块令牌,格诺应了一声“是”,拿着令牌就走了。
“张阳,你什么意思?我来看我儿子不行吗?你凭什么不让我来东殿?”姬夫人不来东殿可能是活不了,她疯了似的冲张阳大吼大叫,如果不是知道张阳本事非凡估计她就跟张阳动手了。其实惹她怒火中烧的还不只是不许她来东殿,那句非嫡女眷深深刺痛了她的心。非嫡女眷包括非正室的夫人也就是她那样的姨太太,也包括庶出的小姐,这嫡庶二字天差地别,她的儿子可以尊享嫡子的待遇,她一度飘飘欲仙的以为自己也可以享受嫡妻的待遇,不想还是逃离不了一个侍妾的命运。
“山花!”张阳又一声厉喝,山花吓得直哆嗦。
“在”山花心里发虚,声音都发颤。
“你鼻子底下没长嘴吗?凭什么让人家随便骂?”
“这”山花毕竟才十岁,一害怕脑子都一片空白,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张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也想不到公子能纵容着她跟姬夫人吵架。
“吵架拌嘴的事还得公子替你出头吗?你那双粗手也侍候侍候那些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让我看看。”张阳本来没想怎么着,她悄悄的走掉也就算了,她竟然冲张阳发疯,那对不起了,得罪一回就得罪的彻底点。
山花这回听明白了,她本也有些烈性,只是一直做粗使丫头,身份之卑微让她处处不敢抬头。有这样的主子宠着她还怕什么?
“你给我滚出去!别逼我骂你。”山花指着姬夫人的鼻子大骂,这一声骂出口,心里这个痛快。有气就出和憋气窝火的感觉那真是不一样啊。
“张阳,你?”姬夫人没想到张阳竟然当面唆使下人对她打骂。她想跟张阳理论又讲不出什么道理,张阳是少府主,他立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哪有道理可讲?想跟张阳吵架,她又不敢,只好转身奔山花去了。
“你个下贱胚子,你敢骂我?”姬夫人伸手去抓山花,山花抄起桌子上的竹盘就去打她。
朝云和彩凤一看真的动起手来了,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啊。她们不可能帮着姬夫人,也不好帮着山花,她们都觉得最好的办法是阻止她们动手,可公子在这儿看着呢,她们也不能动手去拦,毕竟是公子让山花动的手,她们要是去拦跟违抗公子的命令有什么区别?
“这,哎呀,公子”朝云只好来劝张阳了。
“公子”彩凤也要过去劝张阳,马刚伸手把她拽到一边。“有热闹不看?不看白不看。”
“你敢跟我动手?”姬夫人真的跟山花撕扯起来,扭作一团。山花是做粗活出身的,虽然才十岁也有些力气,她用力一推闪了姬夫人一个趔趄。她手中的竹盘突然脱手飞出‘啪’的一下,竖着砍在了姬夫人的额头上,当时砍出一条长约六七公分的口子血流如注。
姬夫人伸手一摸发现流了很多的血,她连哭带喊的坐在地上捶胸扯发一顿嚎啕。“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山花看她坐地上撒泼一时没了主意,她也不知道竹盘怎么自己就飞了出去,她明明没有扔竹盘打她的想法。
张钺听前院吵闹声甚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走出屋想看看热闹就听他娘狼哭鬼嚎的。他三步两步飞奔过来,冷雪和新阳在后面跟着跑。张钺见他娘披头散发血染衣衫的样子跟个女鬼似的,急忙过去扶住她:“娘,你怎么了?”
“儿啊”姬夫人双手紧紧抓住张钺,可逮着个救命稻草。“他们打我,他们想打死我。”
“你们谁打我娘了?”张钺真是气的眼睛都红了,谁看着自己的亲娘让人打的头破血流,谁能不动心?
山花吓的脸都白了,腿一个劲的打颤。在张钺和她山花之间,阳公子铁定是不能帮她了,为了兄弟间的和谐也得把她交给张钺,那她还有活路吗?
“你叫她什么?”张阳那张脸跟他爹是真像,就像一万年都晒不化的冰山似的,不怒自威特别的吓人。
“阳弟,就算我叫她婶母,我也是她亲生的呀,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她呢?”张钺从心里惧怕张阳,不敢跟张阳太过蛮横,但眼见着亲娘被人欺负,站出来讲理的勇气还是有的。
“这么对待她是不太好”张阳突然喊了一声:“来人!”
“有”院外走进来八个金甲武士。
“把这个疯婆娘给我拉下去,杖毙。”
“是”两个武士过来扯着姬夫人的胳膊就往外拖。
“放开我,阳公子,饶命啊,儿子,救我呀。”姬夫人拼命的挣扎,不停的呼喊。
“放手!”张钺冲上去拉其中一个武士的手,想把他娘抢下来,那武士一下把张钺推倒在地,继续拖着姬夫人向外走。
“阳弟,我求求你,别杀我娘。”张钺什么都顾不上了,跪着爬到张阳身边抱着张阳的腿又哭又喊。“阳弟,我求你了,求你了。”张钺直给张阳磕头。
“回来!”张阳一声令下那八个武士又把姬夫人拖了回来。姬夫人像一滩泥一样软软的瘫倒在地,汗水、泪水、血水齐流的滋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把她扔出殿门以外,若回望一眼剜目,咒骂一声割舌,踏足东殿一步金瓜击顶。”张阳这不是想打死她,这纯粹是想吓死她呀。
“是”武士们又拖着姬夫人走了。
“阳弟”张钺爬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想和张阳说什么,是想道谢还是想追问情由,反正张阳都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不打算送她回去吗?”张阳说不准姬夫人来东殿,可没说不准张钺去南殿啊。张钺现在享受的是嫡公子的待遇,没有大事张阳也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张钺撒腿就跑了,他怎么能放心让他娘一个人浑身是血的回去?这要是半路上寻个短见,他就没娘了。冷雪和新阳对望一眼谁也没追,冷雪叫两个小厮跟了上去。
山花见地上一道一道的血迹,赶紧把刚才洗床幔剩下的半盆水端过来清洗地面。她觉得这天大的祸事都是因她而起,这回外人走了,公子肯定是要责罚她了,赶紧的表现好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张阳抬腿坐到石桌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就差点闹出人命来。
‘钺公子待人虽然刻薄也就是打骂责罚而已,阳公子一怒就要人命啊,这前院的日子得多难过?’新阳心里暗暗庆幸当初她选择了去后院。‘山花你个傻瓜,这回有你的苦头吃了。活该,小贱人,你上次害得我膝盖骨差点跪没了,这回看你有什么好下场。’新阳赶到的时候就见姬夫人倒地撒泼,新阳眼中的山花就一直是战战兢兢的样子,她料定是山花惹了祸了。
“回公子话”山花站起来手都不知道放哪好“姬夫人要给朝云姐姐按肩,我过去说”
“不用说了,这些我都听到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张阳不希望她把骂凌波的话再重复一遍,也不是好听也不是谁爱听。
“我说吧”朝云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