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状?那少年的字典里就没有告状这俩字。他去告谁?告什么呀?就被人强行收了三刀币的保护费,打碎了四个小坛子,这么点事就上平康府告状?平康府会管这种比芝麻还要小三圈半的小事吗?
莫说这样的小事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人们也想不起来用告状的方式解决问题。没有衙门去哪里告状?没有熟人怎么进府?连找谁都说清,殿门守卫的那一关就过不了。除非是影响巨大的事,或者妖兽侵袭一类的大事,才有可能报到府里。而这些通常都和普通的良民没有关系。
张阳制定了一系列的刑、法、律、令、典、式、格、诏、诰、科、比、例。虽然这些条例律法都还在商议中没有公布,但推行新法必要先立信于民,让人民敬畏法律,信任官府。凌波听张阳讲过城门立木的故事,说是在南城门立一根木杆,谁把木杆搬到北城门就赏赐十金,没有人相信,后来赏金涨到五十金,有人将信将疑的搬走了木杆,当即得到了五十金的赏钱,从此百姓都遵守政令安居乐业了。
今天大集之上人流如织,如果能让人们看到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利益的结果,岂不也能让人们信任平康王府,渴望有个为民申冤做主的衙门,从而培养人们用告状的方式解决问题的概念。
“只要如实的说出刚才集市上发生的事就好,别忘了告诉府主阳公子还在集市上等着呢。”凌波拍拍那少年给他点鼓励,那少年惊愕的看着凌波,这能行吗?
“大胆去告!”凌波的坚定给了那少年很多勇气,他迈步朝殿门走去,侍卫看到凌波也就知道放行了,接过令牌便带他进去了。
那少年是听说过阳公子的,原来那人是阳公子啊,怪不得那么厉害。他跟着侍卫来到宁神殿,张振羽听他简单的讲了一遍,才知道张阳在府前街惹事呢。既然是凌波的令牌想必是张阳让他过来告状的,儿子的面子那是必须得给啊。
“大哥,让我过去吧,我还没当过大法官呢。”张少杰一听这事,他有点小兴奋,总是看张阳当法官,那个气度、那个威风、那个爽劲。
“行,你去吧。”张振羽翻手一块令牌扔了过去,这点小事谁还不能解决呢?“其实我也想过去。”成天在家里闷得要疯,张振羽也想出去走走。
“我也想去看看,咱们都去吧。”张少斌病好以后还没出过府门呢。
“都去?这么点事至于的吗?”张振羽觉得这也太小题大作了,多大的事呀?要不是张阳的意思,这根本就不可能管。兴师动众的全跑过去,让人看着平康府里的人都很闲似的。
“看热闹还不行?集上那么多人都行,就咱们不能看?”张少斌可不管那么多,他起身先走了,他把火凤和张鹏都带上,一起奔府前街去了。
张少杰则隆重的换上了礼服,一眼就得让人看得出来他是平康王府的族长。他坐着八人抬的大轿,带了一队的随从,威赫赫的从平康府大门出发,走到地方足足一里多地,少说有六百米。这距离还没有家门口到殿门的三分之一长呢。
张振羽带着追风,问墨带着鹿儿,都是便装出行。
张阳也不知道凌波为什么带那个少年走了,他看到那个疤痕脸的汉子带人跟了上去,以为凌波是故意要收拾那汉子才引他离开的。张阳一曲终了,从人背上跳了下来。那些人哭爹喊娘的爬了起来,还有爬不起来的。
张阳让他们把今天收上来的保护费都如数返还回去,然后把他们集中在一起,慷慨激昂义正辞严的进行了一番训话。张阳倒不是愿意教育他们,他就是在消耗时间,在等他们老大的到来。他们也在熬时间,也在等他们老大的到来。
“闪开,闪开。”“滚一边去!”“都给我让开!”
人声喧嚷处五六个喽啰连推带搡把人群分开两边,一个彪形大汉看上去像头黑熊似的,铁塔也似的身躯向前走一步给人的感觉仿佛地面都颤。上身穿着一件棕色兽皮衣,下身皂布的绑腿马裤,脚下一双薄底布鞋。手中提着一对八棱浑铁锤,身后跟着六十多喽啰弟兄。那喽啰们有执单刀的,有拿长矛的,有拎着棍棒的,有举着菜刀的,甚至锄头、叉铲等农具也都有,就是没有空手的。
一个瘦弱的老头佝偻着腰,身子就像个大问号似的,他伸手悄悄的扯了一下张阳的衣襟。张阳低头见这一瘦骨嶙峋的老丈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怜他这背驼的厉害,身高现在也就刚到张阳腰部,张阳便蹲下看着那老者。
“你快走吧,这人力大无穷你打不过他呀。”那老者声音很小,气息很弱,实在是年纪太大了。“他有个诨号叫做推山倒,一锤打死过一头牛。我看你是个热心肠的孩子才提醒你的,躲着他点,别惹火上身啊。”
“多谢老丈了,他既有这般本事何故做这欺压良民伤天害理的勾当?遮么与哪个大户人家做个护院不混口安生饭吃?”张阳见那人离这边还有个二百来步的距离,这老丈又似乎很熟悉情况,便和他聊了起来。
“不瞒你说他原也不是浪荡子,孝顺得很,就是人有些个憨傻,爷娘下世以后没人管他,他就东抢西夺开始也只是抢些吃食,后来都是那些人可恨,他们供养着他,打着他的旗号出来为非作歹,惹出麻烦了他就出来替他们打架。”那老汉见他们越走越近了,慌忙推张阳劝他快走。
张阳只是笑笑,他会怕一个不过力气大些的痴汉么?“放心吧,老丈,没事的。”张阳站起来,那汉子已经走到了近前。刚才被张阳踩在脚的那些人赶紧的跑过去,七嘴八舌的告起张阳的状来,他们恨不得老大立时把张阳一锤子砸成肉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