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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砚离和芷舒一人抱着一个蛋,“母亲,一模一样,哪个是三弟,哪个是四妹?”
    冰芜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龙蛋,愣住了,看着一脸认真的砚离嘴角抽了抽,还没孵出来这孩子竟然已经安排好了性别。
    不过是哪个先出来了的?冰芜抬头看向一旁的逸虚,眨了眨眼:“哪个先出来的?”
    逸虚挑眉:“不是一直在你手里么?”两颗龙蛋虽说是他接生的,可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递给她了。
    冰芜毫不犹豫甩锅:“……可你递给我后,也没告诉我是哪个蛋先出来的!”
    砚离:“……”
    芷舒:“……”
    逸虚轻咳两声,“咳咳,龙族的年岁是从破壳之日算起,等他们破壳了,不就知道了?”
    也是!母子三人瞬间收回了略带谴责的目光。
    因着两颗龙蛋一模一样,砚离便以为所有的神龙蛋都是这样的,根本没往怀里冰冷的龙蛋其实是冰属性上面想。
    芷舒亦然。
    直到若干年后,砚离为了收拾几个弟弟妹妹的烂摊子,被六界的神女魔女妖女一路紧追不舍,桃花不断,他崩溃了,为何不把他也生成冰系。
    冷冰冰的就不会讨喜了。
    “好了,龙蛋已经看过了,还不快回去修炼。”
    逸虚话音才落,还未等到砚离和芷舒回答,他突然面色一变,立即从矮塌上站起身。
    冰芜目露不解:“怎么了?”
    逸虚目光眺望远方,低声道:“他来了,我出去看看。”时隔百年,那位小叔祖终于现身了,只是为何会到昆仑山来?
    “我跟你一起去。”冰芜出手如电,反手就扣住了逸虚的手腕。
    逸虚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才生完孩子,虽说能动用神力了,但到底损耗甚大,应该好好闭关养回来才是。”
    又道:“再说百年内从未听闻他的事迹,说明他能控制住体内的魔气,不必担心。”
    冰芜没用松手,难得坚持:“这里是昆仑山,我身为昆仑山帝君总不能坐视不管。你不是说不用担心么,为何不让我去?”
    逸虚面带难色,一时不知怎么拒绝。的确,身为昆仑山帝君,外头来了一尾半神半魔,且法力深不可测的应龙,确实不能坐视不理。
    砚离和芷舒不明觉厉,四目相对,狐疑道:“谁来了?”
    “你们留着这,照看好弟弟妹妹。”冰芜当机立断,不等逸虚同意,丢下一句话后就拉着逸虚瞬移离开了。
    昆仑山山门外,立着一道雪青色身影。
    此时,昆仑山正下着柔和的小雪,柳絮般的雪花伴随着一阵真冷风洋洋洒洒,落地后又被吹飞。
    冷风将他的乌发和雪青色的衣袍吹得飘飘扬扬。他站在结界外,岿然不动,任由风雪落在身上。
    忽觉结界动了一下,玄镜抬头望去,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期待。
    透明的结界如水波纹荡漾般动了一下,两道白色身影翩然落地。
    玄镜看到来人呼吸一窒,目光死死盯着那道白色倩影,半晌也没回过神。
    第一百零一章
    熟悉的眉眼映出眼中,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玄镜神色怔怔, 已然忘了来此的目的。思绪沉浸在那些甜蜜又苦涩的过往中,不能自拔。
    逸虚皱了皱眉, 不动声色侧身隔绝了玄镜的目光,同时开口问道:“百年已过, 不知小叔祖的事可办完了?”
    玄镜闻言才缓缓意识过来, 这里是圣山昆仑, 想起此行的目的。玄镜抬眸看向逸虚, 张了张口, 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踌躇, “我想见见昆仑山帝君。”
    这一路上他听说了不少传闻, 听到最多的就是议论苍山帝君和昆仑山帝君这回生下的孩子是应龙血脉还是冰夷血脉。
    他才知道苍山和昆仑山定了婚盟, 结了姻亲。玄镜惊讶不已。犹记当年神魔大战,九天应龙一族和冰夷一族哪怕一同应战,却也和势同水火差不离。没想到,数万年后竟然会结亲……
    打听过后才知,神魔大战后,天地间只剩唯二两尾冰夷, 直到今时,也只是两尾。
    玄镜当即就愣住了, 满眼不可置信,神色恍惚,再回神时人已经到了昆仑山结界外。
    这层结界对如今的他来说不过一层薄纸, 随手可破,但他心中有愧,只能望而却步。
    逸虚听到玄镜的话眉头蹙起,“不知小叔祖要见我夫人,所谓何事?”
    玄镜听到格外强调的“夫人”二字轻笑了一声,冷峻的脸上好似冰雪消融,“你身后便是昆仑山帝君罢?”
    虽是疑问,但玄镜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昆仑山只剩下两尾冰夷,而新任的昆仑山帝君不正是眼前这位侄孙的夫人么?能让这位这般维护,连旁人多看一眼也不许的,且又是那样的相貌,除了昆仑山帝君不作他想。
    那神似的眉眼,他刻骨铭心,必不会认错。
    冰芜抬步往前走了一步,和逸虚并肩而站,目光看向对面身形伟岸高大的神君,岁月一词对神族来说毫无影响,对面的人依旧丰神俊美,气质出尘。
    冰芜双手交叠于腰间,姿态优雅地微微颔首示意,“该唤您一声玄镜上神,还是小叔祖呢?”
    玄镜这回没有再看得出神,乍一看她们眉眼间生得极像,使得她们看起来有些神似,可细看就能发现并不像。他低声笑了笑,道:“既然苍山和昆仑山已经结亲,便随本神这侄孙唤一声小叔祖吧。”
    冰芜从善如流应下,“不知小叔祖因何事要见我?”
    玄镜隐在广袖下的手缓缓抬起,一团蓝光在手中闪烁,神光褪去后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箫出现在手中,玉箫尾部垂下细细的流苏。
    “我来归还这个。”
    玄镜目光眷恋地看着手中的紫玉箫,缓缓道。
    冰芜双目微微眯起,怔怔地看着被神力送到眼前的箫,好一会儿才抬手去接。
    寒冰一般的触感从手中蔓延至整条手臂,冰芜心下已确定这是何物。她抬头看向玄镜,狐疑道:“这只萧怎会在您手中?”
    混沌初开,冰夷始祖携伴生神器焚天冰莲降世,始祖陨灭后,其后代将焚天冰莲瓜分,炼化成昆仑扇、乾坤杖和长生萧。
    这只萧正是长生萧。
    她听祖父说过,长生萧在姑祖陨灭后就不知所踪了,恐怕是神器有灵,以身殉主了。
    可手中这只萧确实是长生萧不假。
    “一位故人的遗物。听闻昆仑山冰夷一族陨落后,所用的神器会入寒光阁,等待下一个有缘人。愿这长生萧能等到它的有缘人。”
    玄镜声音极轻,尾音听起来还有些颤。
    冰芜闻言立即转头看向身侧的逸虚,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恍然。冰芜可没错过方才玄镜看她的眼神,那神色、表情只差没将她长得像故人几个字说出来了。
    “您说的故人是霁月姑祖?”
    玄镜颔首,眸色暗了下来,声音带着几分追忆,“你眉眼间有几分像她,不过还是她更好看。”
    冰芜:“……”
    忽地,玄镜想起什么,期待道:“我可以进去看看镜月楼么?”
    破开云镜后,一座冰雪雕刻的殿宇出现在眼前,明明是富丽堂皇的殿宇却偏偏取了一个淡雅的名。玄镜心里好笑,望着牌匾上飘逸的大字。
    识海中又响起了飘飘忽忽的对话。
    一个清润的男音响起:“等神魔大战结束了,我便向昆仑山帝君提亲。”
    另一个清脆如莺鸟的女音道:“你连昆仑山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提什么亲。”
    “那不提亲了,你随我回苍山吧,苍山那些神族胆小得很,你去了肯定不会被为难。不像我,去了昆仑山定会被百般刁难。你忍心看我被为难?”
    见年轻的神女默然,神色纠结,那个清润的声音又响起,低低沉沉带着说不明道不清的诱惑:“我的宫殿宽广得很,你肯定会喜欢。”
    “谁稀罕你的宫殿,我自己的镜月楼待着不舒服吗?要去住你的破宫殿。”
    那清润的男音揶揄道:“我听到了什么,镜月楼?”
    飘飘忽忽的对话散去,玄镜再望向那匾额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镜月楼,玄镜和霁月,多好听的名字,他那时候便想,回去后就将自己住的宫殿也改成这名。
    只可惜,回去后他已经没空想这个事,时隔多年,他如今早忘了自己的宫殿叫什么。
    过了良久,逸虚试探地提醒:“小叔祖?”
    “自从魔气入体,我无时无刻不想将之排出体内,奈何它始终不离开。多年下来,早已与我合二而一,宛如伴生而来一般。”
    “一个半神半魔的魔头,终究是个大患,会给苍山带来灾祸。与其日后陨落在那些个神族手中,倒不如在这陨落。”玄镜语气悠悠地道,不带一丝眷恋,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逸虚于心不忍,“小叔祖尚能控制体内魔气,又何必如此决然?”他突然有些后悔出声。
    冰芜也点头附和。
    玄镜缓缓摇头,“为了与之对抗,我浑浑噩噩的渡过了数年,已经倦了。”
    那些美好的过往太短暂了,苦涩却伴随了他那么多年。今日忆起那么多往事,能够在此地陨落他已经满足了。
    他闭了闭眼,双手紧握成拳,试图散了身上的神力。
    倏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动听极了,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旋即,被眼前所见惊住了,双目瞪大,眼也不眨,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消失了。
    玄镜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镜月楼里的一切,那道美丽的身影灵动极了,就像真的在此处一般。
    扫过书案时,她歪着身子坐在蒲团上,不知在写什么;月窗,她趴在窗前好似在赏月;床榻,是刚起床的慵懒模样……
    玄镜眉眼愈发柔和了,看着这一幕幕浅浅一笑。
    然而下一瞬,眼前的一幕幕如同镜花水月般转眼即逝,他面上露出惋惜的表情,转头看向冰芜。
    方才那一幕不是幻觉,以他的法力自然能察觉到方才她动用了法术。有什么法术能将数万年前场景重现?难不成是昆仑山秘法?
    冰芜看向玄镜,低声道:“钟元宫禁地囚不住您,那这镜月楼如何?这镜月楼里有一夕影石,只要启动就能回顾往昔。”
    说罢,她看向玄镜,“小叔祖可愿意留在此处?”
    玄镜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我半神半魔之身,若是被天界发现,只会连累你们。”
    逸虚眉头蹙起,“半神半魔又如何?您又不曾对不起天界任何人,何必担心?再说小叔祖当年在神魔大战中立下战功无数,功过相抵也抵消了。”
    冰芜想了想,忽然道:“玄镜上神,您若这般陨落,可对得起霁月姑祖?这六界中,您唯一对不起的,应该就是她罢?”
    说完,果然见玄镜的脸色变了。
    玄镜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痛苦。
    那为了他而死的神女,可不就是他对不起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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