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夏昭云辗转难眠,一来身处险境无法脱身,二来枕边多了个陌生人,心中既担心又好奇。好不容易小憩了一会儿,又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给惊醒。到这一刻为止,夏昭云再也无法入睡,索性睁着眼直至天亮。
突然间,船舱外有了动静。夏昭云知道是秦三娘来了,便假意合上眼装睡。秦三娘掀开帘子,见两人仍在熟睡,不禁道了句“这样还能睡着,真是不怕死!”
待秦三娘走后,夏昭云才睁开双眼,他下意识推了推身旁的年轻公子,想让他尽快醒来。可对方似乎睡得很沉,一动不动。他又侧头看了一眼年轻公子,只见他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圆圆的鹅蛋脸,模样神似女子,那一刻夏昭云看得呆住了。但转念又想,“要不是眼前这个人胡说八道,我又怎会被困在这里。”尽管心中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看了几眼,他从未见过有人熟睡的样子也可以这般可爱迷人。
那年轻公子前一刻还在睡觉,但下一刻就醒了,他睁眼看到夏昭云正盯着自己看,不禁往旁边挪动了一下,惊慌道,“你靠这么近做什么?我告诉你啊!我可是男人,你可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夏昭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好奇问道,“什么是非分之想?”
年轻公子楞了一下,突然满脸通红道,“非分之想就是......就是想亲近我,然后......总之,就是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靠近对方的意思。”
夏昭云“哦”了一声,随即又将脸转了过去,望着船舱顶发呆。
年轻公子松了口气,待思绪缓和了些,又道,“对不住了!兄弟!”
夏昭云冷冷道,“你还知道对不住?我问你,昨晚你为何要胡说八道说你认识我?”
年轻公子笑道,“本来我想说实话的。可是,你一路跟过来竟然是为了找你的剑,而不是来救我,我觉得不开心,所以就随口胡说咯!”
“这位公子,我和你素未谋面,也没有救你的义务吧!”
“此言差矣!我看你那剑不是普通的剑,想必你也是江湖上某个门派的弟子吧!既然身为江湖中人,理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对。”
夏昭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默默生闷气。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船舱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一个声音说道,“秦三娘,你快放了我女儿!”
“女儿”二字让夏昭云心中一凛,心道,“原来这位公子不是公子,竟是个女儿家。”但他又担心自己听错了,便继续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对话。
秦三娘道,“上官飞羽,你终于肯出现了,拿命来吧!”
上官飞羽道,“你先将我女儿交出来,要不然休怪我不念旧情。”
紧接着,船舱外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器声。
夏昭云好奇问道,“原来你是位女子啊?那你为何要冒充男儿呢?”
那女子嘟着嘴道,“你管我,我乐意!”
夏昭云不知如何作答,便继续关注着船舱外的动静。不过这沉默的举动竟反而引起那女子的兴趣,好奇道,“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叫什么?还有我们家跟秦三娘到底有何恩怨?”
夏昭云侧脸望着她,顺着她的话,问道,“姑娘,你爹和秦三娘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女子道,“你就只对这个感兴趣?”
夏昭云不理解这话的意思,反问道,“那我应该对什么感兴趣?”
那女子深叹了一口气,嘀咕道,“真是块呆木头。”
外边的交战还在僵持阶段,夏昭云心中有些焦虑,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脱身。但身体穴道被封,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再加上想到常靖云交待的事情,无奈之余只得又一声叹息。
那女子见夏昭云眉头紧锁,问道,“你叹什么气,难道为了你那把剑?”
夏昭云道,“算是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耽搁,如果耽搁太久了,我师父会责罚我的。”
那女子又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叹气也没用。与其焦虑不安,不如祈祷我爹能打败那个秦三娘,这样我们就能脱险啦!”
那女子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但经不起推敲,“你爹武功高吗?有多大把握打败秦三娘?”
“我也不知道。我们上官家不是什么武术世家,也没什么练武之风。至于那位秦三娘,我就更不认识了,她是我爹的仇家,我也从未听他提起过,不知武功如何。”
夏昭云更加焦虑了,忙道,“如果你爹打不过秦三娘,咱们今天就无法脱险啦!”
那女子道,“你就这么怕死啊!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今天我们注定要死在这,你再焦虑也没用。所以,别想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
这时船舱外的打斗声停止了。只听上官飞羽朗声道,“三娘,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这件事与我女儿无关,麻烦你先把她放了吧!”
秦三娘道,“要我放你女儿,你得在我面前自刎谢罪。”
上官飞羽道,“你又为何苦苦相逼呢?都十几年了,你还是放不下过去!”
听到这,那女子突然明白了什么,随即朗声道,“原来秦前辈是我爹的老相好啊!您千方百计把我爹引来,无非是为了见他一面,并不是真的想杀他吧!”
这一番言论激怒了秦三娘,只见她立即奔至船舱,怒道,“臭丫头,少在那胡说八道,谁是你爹的老相好了!”
那女子得意道,“既然不是,那您为何不杀了我爹呢?”
这话被上官飞羽听到了,只听一个斥责的声音如雷贯耳般传来。“臭丫头,你居然叫人杀你爹?”
那女子又道,“爹,您放心!这位秦前辈对您有情,她不会杀你的。”
这一刻秦三娘觉得羞愧不已,毕竟自己的心事被这里所有的人听到了。她恼羞成怒,喝道,“我这就去杀光外面的人,再来杀了你们两个小贼。”说完,秦三娘奔出船舱。
接着船舱外又是一阵打斗的声音。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变得安静起来。
夏昭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再听到任何声响。心道,“这位秦前辈不会真的把外边的人都杀光了吧!”
但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料,他隐隐感觉到船在移动,还听到划船的声音。直到半个时辰后,秦三娘才走进船舱,怒道,“臭丫头,你爹已经被我杀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不过三娘我今天心情好,先不杀你,留着明天再杀。你们俩今晚先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去市集给你们买些美味佳肴,送你们上路,免得你们变成饿死鬼。”话毕,大笑了几声出了船舱。
那女子突然哭了起来,骂道,“你个恶贼,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杀了,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一旁的夏昭云感觉到这女子已经失去了理智,忙推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但那女子并不领他的情,依旧开口闭口“恶贼”骂个不停。秦三娘没有被激怒,而是不知从哪里找了块碎布,塞在那女子嘴中,喝道,“这会儿看你怎么骂!”
开始那女子还有些抵抗,但随后渐渐安静了下来,不过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待秦三娘走出船舱后,那船只又继续移动。夏昭云猜到是秦三娘在划船,便趁此机会小声安慰道,“你不要伤心,我知道你爹被杀了你很难过,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逃出去。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刚才一直骂她,不但不能替你爹报仇,反而会害自己丢了性命。”
那女子终于止住了眼泪,并看了夏昭云一眼。夏昭云从她的眼神中知道她已经听懂了自己的话,又道,“这碎布塞在嘴里一定很难受,待会我咬着碎布的另一端,帮你拿掉。”
那女子点了点头。待碎布拿掉后,她果然没再说话,而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天黑。夏昭云觉得肚子有些饿,毕竟他在这船上已经待了一天一夜了,一滴水一粒米都没吃过,而一旁的女子也同样如此。
就在这时,从船舱外飘来一阵香味。夏昭云觉得更加饿了,不禁咽了口口水。只见,秦三娘走进船舱,手里拿着烤好的鱼,说道,“吃吧!”
夏昭云道,“你点了我们的穴道,怎么吃啊?”
秦三娘犹豫了一下,最终解开了两人的穴道,又把烤好的鱼递给他俩,说道,“这下可以吃了吧!”
夏昭云和那女子皆是一脸诧异,秦三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开了他俩的穴道,难道她不担心他俩跑了不成。
夏昭云猜不透秦三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接过秦三娘手中的烤鱼,递给那女子,当即道,“这鱼只有一条,你先吃吧!”
那女子也没跟他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到还剩一半时,将剩下的烤鱼递给了夏昭云,又道,“大哥,剩下的你吃吧!”
夏昭云接过剩下的烤鱼,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时,船舱外没有任何动静,夏昭云觉得很奇怪,悄悄说道,“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待在这等我。”
夏昭云刚起身,却被那女子拉住了衣角,疑惑道,“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走了吧!”
“你放心!咱们现在同坐一条船,我又怎会扔下你一个人走了呢!”说罢,夏昭云往船舱外走去。可是一出船舱,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因为船只处在一片朦胧的迷雾中,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水,也看不见岸,而秦三娘也不见了身影。
夏昭云觉得很奇怪,于是叫了三声“秦前辈”,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这下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呢!夏昭云回到船舱,对那女子说道,“秦三娘不见了,咱们趁着这个时机,赶紧逃吧!”
那女子点了点头,随即从被窝里爬起来,又将流光剑递给夏昭云,说道,“你的剑!”
夏昭云看着流光剑,脸上一阵欣慰,说道,“原来你一直帮我收着!”
那女子道,“这把剑是你的传家宝吗?你这么紧张!”
“比传家宝还要传家宝。不说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