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眼的光穿透了树林,树叶之间的缝隙漏出许多阳光。夏昭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沉重的呼吸声。夏昭云侧脸望去,只见慕华年正侧着身子躺在旁边,昏迷不醒。
见此状,夏昭云忙大呼了几声,慕华年才似乎有所动静,慢慢睁开眼。醒来之后,他看了看身旁的夏昭云,又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后才道,“我们还活着吗?”
夏昭云觉得这话有些好笑,点头道,“我们当然还活着!”
慕华年随即爬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说道,“看来这个黑衣人并不完全是非不分,至少他留了咱俩的命。”
夏昭云也重复着他的动作,附和道,“无论如何,我要再回无常斋去。”
慕华年笑道,“夏兄弟与我想的一样。我觉得我与夏兄弟特别投缘,不如咱俩结拜如何?”
夏昭云楞了一下,即刻反应过来,大脑中顿时生出一个疑问,不禁心道,“难不成江湖中人都喜欢与人结拜吗?一年前我才与无花阁的花公子结拜了,眼下又有人要跟我结拜。不过这位慕大哥也不是什么坏人,我与他结拜并没什么差错”。想到此处,于是道,“难得慕大哥不嫌弃我,在我心中早已经将慕大哥视为兄弟了。”
两人相视一笑,击掌为盟。
当天,夏昭云和慕华年待到晚上才行动。这一次,两人再也没有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而是选择翻墙而入。进入到无常斋后,又悄悄来到无常斋的地牢。这地牢分为两边,按照商议两人兵分两路,夏昭云往左边地牢走去,他下了台阶,往里走了几步路,终于发现了那些失踪少女的行踪,原来她们都被关在这里。
他一间间找,总算看到了叶泠君的身影。叶泠君见是夏昭云,激动不已,喜极而泣道,“昭云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夏昭云见到叶泠君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当下,他打开所有牢门的锁,然后带着那十几名少女出了地牢,直奔无常斋后门。救出人后,夏昭云本想亲自护送她们回城内,但想到慕华年还在地牢中,当即决定留下来等到他一起离开。于是对叶泠君说道,“泠君妹妹,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先带着这些女孩回徐州城内去。”
叶泠君依旧十分冷静,虽然他不知道夏昭云要留下来做什么,纵使好奇心作祟,也没询问,而是道,“昭云哥哥,那你要小心!”
夏昭云会心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转身便往地牢走去。
只见他从地牢右边的入口进入,发现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轻轻唤了两声“慕大哥”,可惜并没有得到慕华年的回应。
夏昭云继续往地牢深处走去,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出现在他眼前,如鬼魅一般朝夏昭云扑来。夏昭云不知所措,只得以掌力还击,那鬼魅之人立即倒地不起。他俯下身子,轻轻拨开那人的头发,发现竟然是一位少女。夏昭云寻思,“莫非,这就是用来炼药的少女。”想到此处,他内心不寒而栗,本是花季少女的她们却被抓来遭遇着非人的折磨。
夏昭云探了探那少女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息残存,于是抱起那少女往外走,并将她放在了地牢门口,转身又回了地牢。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夏昭云连续拯救了十七八名这样的少女。来回救人的他此时已经累瘫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而此刻远处,有三个人的身影正往这边移动。
夏昭云仔细看了看,是慕华年和那个黑衣人,以及被绳子捆住的安妙春。
慕华年老远就开始大喊,“二弟,我和这位仁兄抓住了逃走的安妙春了。”这一刻的慕华年像是一个胜利归来的英雄,脸上尽是喜悦。
夏昭云支撑着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黑衣人,只见他已经摘掉了面罩,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待他们走近了些,夏昭云才拱手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黑衣人道,“我姓石,单名一个‘无’字。”
“石无大哥,感谢你昨晚的不杀之恩。”
石无道,“我不杀你完全是看在恩公的份上。”
安妙春挣扎道,“石无,你不讲道义,我重金聘请你,结果你居然吃里扒外,帮着外人对付我。我告诉你,你已经身败名裂,等着被杀手组织追杀吧!”
石无道,“我既然选择这么做,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用组织来杀我,我自会自我了断。不过在死之前,我要先了却一桩心愿,那就是为恩公报仇。”说罢,石无又对着夏昭云道,“小兄弟,还请告知杀害恩公之人,石无感激不尽。”
夏昭云回想着石无刚才说的那番话,心道,“我若告诉了他杀害秦前辈的凶手,那他势必去找漠北双侠报仇,报完仇之后也势必一死了之;倘若他一辈子都找不到凶手,那他在报仇之前都会好好活着,我切不可将凶手名字说出。”想到此处,夏昭云当即道,“还望石大哥见谅,我也不知真凶是谁。”
石无不禁眉头一皱,质疑道,“你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夏昭云坚定道,“秦三娘是我的恩师,我也一直在寻找杀害她的人。”
石无道,“好!我暂且相信你。不管是谁杀了恩公,我都能将他找出来。”
夏昭云淡然道,“静候石大哥佳音!”
话毕,石无不屑地瞧了安妙春一样,便扬袖而去了。一旁的慕华年见此情景,忙道,“你真的不知道真凶是谁?”
夏昭云深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让石大哥好好活着。只要他一天找不到真凶,他就一定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慕华年道,“难得你如此用心。”说罢,他看了一眼安妙春,又道,“这人该怎么处理?”
夏昭云道,“移交给官府吧!”
从衙门回来,事情终于告了一个段落,但始终不见薛宽的踪影,这让夏昭云再一次陷入忧愁之中。慕华年见其心情不悦,当即提了几坛酒过来找他痛饮。慕华年道,“这下好了,终于没有辜负朋友之托任务完成了,还挣了点银子。”
夏昭云苦笑道,“是啊!我们也算做了件好事。”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几轮下来,夏昭云不禁有些酒气上头,便开始与慕华年凯凯而谈起来。
“大哥是哪里人啊?”
慕华年道,“我是徐州本地人。”
听到此处,夏昭云十分惊讶,重复道,“大哥是本地人?”
慕华年道,“是啊!我二十年前离开了徐州,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的。无奈这次一位至交好友相邀,说他家女儿失踪了,这才破例回来。”
夏昭云“哦”一声,继续问道,“大哥二十年前为何离开徐州呢?”
慕华年喝了一口酒,又叹了口气,接着道,“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夏昭云见慕华年神色忧郁便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时,叶泠君从二楼下来,走到夏昭云身边,冷冷道,“昭云哥哥,薛伯伯还没回来,现在该怎么办啊?”
慕华年看了叶泠君一眼,心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如此镇定,不哭不闹,绝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便问道,“二弟,你要去哪?”
夏昭云道,“我本来要去太原,送我妹妹回家,不过现在我的一位长辈不见了,我要找到他才能动身离开。”
慕华年想了想,又道,“是什么样的长辈,要不要大哥帮你?”
夏昭云笑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不麻烦大哥了。”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我是你大哥嘛!”
“大哥待我好,我心里很感激。你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慕华年见夏昭云一再坚持,便罢手了。
次日,夏昭云与叶泠君二人再次上街去找薛宽,可是找了整整半天,依旧未果。无奈之余,两人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恰好碰见慕华年准备离开徐州。
慕华年道,“我是个浪迹天涯的闲人,喜欢云游四海,不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过话说回来,二弟师承何派?有机会大哥去看你。”
夏昭云当即犹豫了一下,心道,“虽然师父说出门在外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但大哥不是外人,告诉他也无妨。”便道,“我是御风山庄的人,住在雾隐山的御风谷。倘若有一天大哥云游路过此地,记得来看我。”
慕华年道,“没问题。”说罢,夏昭云和叶泠君送慕华年来到城门口。临别之际,慕华年送了一本书给夏昭云,并嘱咐道,“这是我这二十年来去过的所有地方,上面记载着很多的奇闻异事。今天我将这本书送给二弟,当是大哥的一点心意,这次你就不要再拒绝了。”
夏昭云见盛情难却便收下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慕华年的身影越来越模糊,那个背影很孤单,仿佛天地之间,只此一人,带着几份潇洒,又带着几分惆怅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