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深夜,但宝福客栈内并未打烊。正在瞌睡中的店小二闻声惊醒,热情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段仙格摇了摇头,拿出一锭银子摆在店小二眼前,问道,“这扬州城内有什么著名的茶庄吗?”
店小二答道,“有啊!城西的风雨茶庄就是整个扬州城最大的茶庄,老板叫任风雨。”
夏昭云问道,“那你可知道风雨茶庄是否有卖紫笋茶?”
店小二道,“这你就问对了,整个扬州城内就风雨茶庄有卖紫笋茶。我们客栈的紫笋茶都是从风雨茶庄进的货。”
夜色如水,夏昭云和段仙格二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夜色虽美,但也凄凉。夏昭云感慨道,“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了,不过现在夜已深,这风雨茶庄只能明天再去了。”
这时,段仙格瞥见路边有一个宵夜摊,指着道,“你看,那边还有人在卖宵夜呢?不如咱们过去吃点东西吧?”
夏昭云道,“好啊!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才觉得肚子有些饿!”
两人纷纷在长凳上坐下,老板立即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虽然这面很稀松平常,但夏昭云吃着却别有一番滋味。片刻后,路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段仙格注意到了,便示意夏昭云往路口那边看,只见一个白衣公子慢慢朝这边走过来,待走得近了些,两人才看得分明,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
那人在隔壁桌坐了下来,坐下的那一瞬间,一股独特的茶香扑鼻而来。夜宵摊老板给那人上了碗阳春面,寒暄道,“任老板,你最爱的阳春面来了!”
“任老板”三个字让夏昭云和段仙格皆心中一凛,原来他们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只听任风雨说道,“大叔,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收摊啊?平时这个点不早就打烊了吗?”
那老板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孩子他娘又病了,需要钱治病,所以我只得多卖几碗阳春面,好攒点药钱。”
任风雨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么晚了,来吃面的人也不多了。”
老板说道,“虽然人少了点,不过今晚还有这两位客官来捧场呢!”
夏昭云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老板做的面味道爽口,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面,也算是我的口福了。”
任风雨望向两人,好奇道,“听公子口音,貌似不像是本地人啊?”
夏昭云道,“公子说的没错,我们二人游山历水,恰好路过扬州,见此处风景秀丽,所以多待了几日。”
任风雨笑道,“那你们就来对地方了,自古有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说法,虽然此时节早已过了三四月,但无论哪个季节,扬州城都有它独特的美。”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段仙格突然道,“老板,可否来壶热茶?”
老板道,“好嘞!客官稍等!”
夏昭云知道段仙格说这话的用意,想必是故意聊到“茶”的话题,想引起任风雨的主意。果然,事情还真如段仙格预料的那般。
任风雨好奇问道,“这位公子喜欢喝茶啊?”
段仙格道,“不错!众多茗茶中,唯紫笋茶是我的最爱。”
任风雨笑道,“那公子今天可算是遇对人了。在下任风雨,是扬州城风雨茶庄的老板,如果二位明日有空,可到城西来,在下一定以上等紫笋茶好好招待二位!”
段仙格微微一笑,忙拱手道,“任老板盛情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二天,夏昭云和段仙格如期赴约了,这风雨茶庄很是雅致,还没到门口就远远闻到一股茶香。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视线中,夏昭云定睛一看,惊讶道,“那不是凤飞花和付红袖吗?她们也来风雨茶庄?”
段仙格道,“只怕这两人来茶庄不仅仅是买茶叶这么简单,咱们暂时别过去,先待在远处静观其变。”
大约半个时辰后,凤飞花与付红袖二人便从风雨茶庄里出来了,手上还提着许多新鲜的茶叶包,更有任风雨亲自出来相送,两人上了马车就往城郊去了。
段仙格道,“走吧!到咱们出场了!”
两人来到风雨茶庄门口,那任风雨见是夏昭云和段仙格,拱手道,“二位贵客,快快有请!”
三人落座后,任风雨开始张罗下人奉茶,说道,“一直忘了问,二位公子贵姓了?”
这问题让两人皆犹豫了一会儿,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刻,想必城主府内的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扬州城,此时贸然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怕是大大的不妥。只见夏昭云拱手道,“在下阿絮!”段仙格接着道,“在下阿牛!”
任风雨笑道,“阿絮?阿牛?看两位公子这通身的气派,竟然起这么独特的名字。反而让我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些俗套了。”
夏昭云道,“任老板哪里的话,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无所谓的。”
任风雨感慨道,“那倒也是!昔年我家中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之前并未见过女方,只知道她的名字叫阿水。当时我一听名字就不大乐意了,总觉得起这样一个名字的女子也就是普通的农家妇人,并非美女,后来就哀求我爹娘将这门亲事退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叫阿水的姑娘,原来是扬州城排名第二的美女,如今想来,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夏昭云道,“任老板此等做法也是匪夷所思啊!光凭一个名字就否定了一个人。”
段仙格“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既然这位阿水姑娘是扬州城排名第二的美女,那排第一的又是谁呀?”
任风雨笑道,“你们初来乍到,肯定不清楚。这排第一的美女就是双凤楼的头牌付红袖呀!”
夏昭云“哦”了一声,不禁道,“原来是她,那这位阿水姑娘确实是美若天仙了。”
就在这时,壶中的热水已经烧得滚烫,任风雨提起水壶,依次泡了三杯。
段仙格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说道,“陆羽的《茶经》中有记载: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芽者次。这紫笋茶茶芽细嫩,色泽带紫,其形如笋一般,当真是好茶啊!”
任风雨道,“没错!阿牛兄果真是懂茶之人!真是因为陆羽品尝了这紫笋茶后,向宫廷推荐,这茶才成为了贡茶。”
段仙格道,“前几日,我和我大哥去双凤楼小坐了半日,那里的紫笋茶与任老板处的,果真是相似啊!”
任风雨“哈哈”笑了两声,又道,“必须一样,双凤楼的紫笋茶都是从我这里进的。”
夏昭云道,“想必这扬州城的人都很爱喝紫笋茶吧?”
任风雨接着道,“非也!这茶甚是名贵,整个扬州城也就城主府,几个江湖门派,双凤楼和宝福客栈这几个地方会来买,寻常百姓人家一般会选择性价比高的铁观音。”
夏昭云微微一笑,寒暄道,“那今天我们二人可算是有口福了!”
这时,茶庄外有一群人列队而过。见此情景,段仙格不禁问道,“这么一些人走过,可是出了什么事?”
任风雨道,“还能有什么事,昨晚城主府内发生了命案!”
段仙格心中自是一阵高兴,因为说了半天的茶,终于聊到正题上来了。段仙格道,“城主府中也会发生命案,这可当真稀奇啊!不知是何人遇害了?”
本以为任风雨会如实相告,但突然间他话锋一转,说道,“这事我也不知!”说这话时,任风雨神情闪烁,似乎有所隐瞒。
段仙格见其神色有异,突然问道,“任老板可听过‘一分一’?”
此话一出,任风雨手中的茶杯突然定格在了半空,久久没有移动。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段仙格道,“其实我们是付红袖姑娘的朋友!”
任风雨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二人,质疑道,“不可能,付红袖的朋友我怎会不认识!”
段仙格道,“付红袖姑娘说了,任老板的任务完成了,可以离开扬州了。”
夏昭云明白段仙格的用意,想必是在套任风雨的话。任风雨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懂!”
段仙格道,“任老板是个明白人,怎么会不明白付红袖姑娘的意思。林英琪已经死了,任老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了避免旁生枝节,任老板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突然间,任风雨“啊”的一声惨呼,嘴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而夏昭云和段仙格二人皆脸色骤变,只见任风雨整个人顷刻之间倒地不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一阵错愕。夏昭云忙蹲下身子,探了探任风雨的鼻息,对着段仙格无奈摇了摇头。
段仙格道,“看来是我们迟了一步,怕是有人要杀人灭口了!”
夏昭云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这。”话音刚落,只见刘观玉迅速带着一伙衙役冲了进来,夏昭云得知自己又被算计了。
刘观玉说道,“好啊!林小公子的事还没完,你们又跑到这来杀人了,人证物证俱在,这下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段仙格苦笑了一声,说道,“刘师兄也算是费尽心机了,我们无话可说!”说罢,只见他伸出了双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夏昭云也没抵抗,他和段仙格都明白,眼下证据确凿,与其做无谓的抵抗,倒不如顺了他们的意,打乱对方的布局。
刘观玉见两人这么快束手就擒,脸上有些愕然,但还是将两人绑了起来,扔进了牢房。
夏昭云环顾了一下牢房的环境,见牢门上了三把锁,苦笑道,“这是怕咱们插翅飞了吗?要上这么多把锁!”
段仙格道,“想必那些人也知道夏公子你身手不凡,不多上几把锁怎么行!”
“那是他们不了解我,我又不是什么开锁匠,上三把锁和上一把锁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差别,反正我也逃不出去。倒是你,刚才束手就擒的样子十分淡定,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段仙格摇头道,“没有!”
夏昭云惊讶道,“没有?那刚才你干嘛不逃?”
“逃跑有用吗?这凶手还是抓不到啊!且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呢!”
“你可真想得开,咱们就这么被抓进来了,朔月一个人在城主府,我有些担心!”
段仙格笑道,“不用担心,上官姑娘聪明得很,不会有事的!”
夏昭云道,“难道咱们就一直待在这牢房里,什么也不干?”
段仙格指了指牢门上的三把锁,质问道,“那锁你打得开吗?”
夏昭云摇了摇头。段仙格又道,“既然打不开,就慢慢等着呗!说不定会有人来救咱们!”
夏昭云看着段仙格一脸不急不躁的样子,更加担心了,一直在牢房里踱来踱去,段仙格见他一脸焦急,说道,“昭云,你能坐下来吗?”
夏昭云道,“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能坐得下来!就算坐下来了,也是如坐针毡,还是站着好!”
段仙格劝道,“现在着急也没用啊!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夏昭云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两天以后,如果咱们找不出杀害林英琪的凶手,不但我要完蛋了,还要连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