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上十分暖和,不知不觉中,夏昭云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刚睁开眼,便见到南竹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她只管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跟夏昭云说话,全当他是个透明人一样。
一时间,夏昭云不知该如何自处,直到南竹转过身来望着他。
“你终于睡醒了!张大夫说了,你不能总是在床上躺着不动,要起来活动活动。不如,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夏昭云点了点头,才刚起身,便觉得浑身酸痛。到了掀开被子的那一刻,一阵刺骨的凉意扑面而来。夏昭云冻得再次缩进了被子里。
南竹笑道,“你若不起来,我就将炕下的火给浇灭了,这样,你就得乖乖起床了。”
“炕是什么?炕底下怎么还有火呢?”
南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疑惑道,“你连炕都不知道啊!看来一定是南边来的人!炕就是你现在躺着的暖床,炕下面与家里的烟囱和锅灶是连着的,既能用来取暖,还可以生火做饭,这下你明白了吧?”
夏昭云似懂非懂,忙道,“难怪这屋子里这么暖和,当真是好东西!”
“别愣着了,赶紧换好衣服,我带你出去走走。外面的雪停了,我打算去堆个雪人!”
尽管夏昭云十万个不乐意,但还是被南竹从床上拽了起来。屋外下了厚厚的一层雪,将整个大地染成了白色。不远处,老头正在那扫雪。南竹兴致很高,用老头扫的雪堆起了一个个的雪人。她笑得格外开心,笑声悦耳动听,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显得十分可爱。
夏昭云觉得无聊,也开始打量起她的样子。按照南竹的说法,空煞海的人长相都比较粗犷,但南竹似乎不怎么像。
“姑娘,这空煞海是不是很少有南边来的人啊?”
南竹道,“你叫我南竹就好,不要再叫我姑娘了,显得生分。空煞海自然是有南边人的,不过很少,而且都住在天外村,我和我阿爹就是。”
夏昭云有些意外,惊讶道,“原来你们也是南边来的人,那为何不回南边去呢?”
“我阿爹说想要离开空煞海十分困难,没有冯止大人的同意,是不可能走的。”说话间,她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种无奈。
“那你爹当初为何会来到空煞海?”
南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我曾经问过我阿爹,但他不告诉我。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走。”
夏昭云见其神情落寞,忙道,“那你想离开吗?”
“当然想!可是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走得出空煞海呢!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话毕,有一个人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张大夫,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文老头,这雪别扫了,等会儿还得下呢!”
来者就是南竹口中提过的大夫张君默。
文老头道,“这雪要是不扫,人都出不去了!”
张君默瞧了夏昭云一眼,见其脸色发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整个人毫无生气。于是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进来吧!”
夏昭云“哦”了一声,便跟着张君默进了屋。南竹也进了屋子,屋外只剩文老头一人在扫雪。
“你小子也算是命大,头部流了那么多血还没死!听文老头说你失忆了,不记得事,现在想起什么了没?”
夏昭云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张君默一边把着脉一边说道“看来脑子里的淤血还没消散,要等上一阵子了!”
南竹好奇道,“张大夫,一阵子是多久啊?”
张君默道,“看情况,少则半载,多则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就看这位小兄弟的造化了。南竹,你去打盆热水来,我帮他换药。”
南竹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张君默还在把脉,不禁一声叹气。
“张大夫,你何事叹气啊?”
张君默道,“我何事叹气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年纪轻轻的,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实在可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前应该也是练武之人,不过如今想要再练,几乎是不可能了。”
听了此话,夏昭云空落落的,心道,“原来我以前还会武功,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到此处,他也一阵叹息。
“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你能活下来已经算是运气了。要知道,在空煞海,所有的大夫是不准给南边人看病的。”
夏昭云不解,忙问道,“为什么?”
“空煞海是个极度排外的地方,南边人属于外人,自然得不到照料。我平时都只能偷偷地给这里的南边人看病,因为我也是南边来的。”
夏昭云恍然大悟,虽然心中觉得有些愤愤不平,但确实也无可奈何。
张君默搭完脉,南竹的热水已经端上来了。张君默小心翼翼地拆开白布,准备清洗伤口。然而,夏昭云却觉得头上一阵冰凉,不禁道,“张大夫,为何我头上这么凉啊?”
张君默道,“你的头发都被剃光了,能不凉吗?”
夏昭云一阵诧异,惊呼,“我现在是个光头?”
一旁的南竹开始格格地笑,忙道,“救你回来的那天,张大夫就将你的头发剃光了。”
见夏昭云有些激动,张君默不耐烦道,“别动,现在上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的头部受了很严重的伤,不剃头发是不行的。你若觉得不乐意,那也只能委屈你做几个月的光头和尚了!”
夏昭云无法反驳,只“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这时,扫完雪的文老头也进来了,说道,“南竹,你去地窖里取些绿菜,拿到集市上卖,然后换些大米回来。”
“好的,阿爹!”
见南竹出去,张君默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在空煞海活着不容易啊!本来这些菜都不够吃的,现在还要拿到集市上去卖,就为了换点粮食大米。每年,每家每户还得给首领所在的天云宫进贡一百两银子。对于苦寒之地的人来说就已经十分艰难了,何况还是不受待见的南边人。”
夏昭云道,“难道他们没人想要离开这里吗?或者逃走也行啊?”
“你以为逃走是一件容易的事!空煞海的边境到处都是沼泽地和瘴气林,而且范围极广,寻常人家是逃不出去的。”
一时间,夏昭云心中感慨万千,心道,“如果我真是南竹所说的南边人,那我该如何离开空煞海呢?是不是离开这里,就能找回从前的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