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寒冬,夏昭云在空煞海已经待了一年了。关于过去,他还是没有丝毫记忆,除了几个月前在极乐楼喝的那杯追忆酒之外,那个梦中的场景似乎再也没出现过。
“难道真的要喝追忆酒才能记起过往?”夏昭云喃喃自语道。
慕容嫣见夏昭云在发呆,不禁好奇道,“夕照哥哥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南竹啊!平日这个时候她早就起床了。”
“我昨日见南竹姐的时候她就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生病了吧!”
“生病了?为何她没跟我说起这件事?罢了,我现在去看看她吧!”话毕。夏昭云独自一人去了南竹的别院。才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夏昭云立即推门进了屋,只见南竹仍旧卧床不起,脸色看起来很差。于是乎,他不禁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才发现她额头很烫,似乎感染了风寒。
“你先起来坐一会儿,我倒杯水给你喝!”
南竹见是夏昭云,虚弱道,“我大概是感染了风寒,昨天吃过药了,本以为睡一觉就能好,谁知今天早上感觉头更疼了。”
夏昭云一边给她喂水,一边道,“你这样的症状持续几天了?”
“也就前天开始发的,夕照哥哥,麻烦你再去给我煮一碗祛风寒的药,加大点剂量,说不定会好得快一些。”
“你这是什么话,现在当务之急是带你去看大夫!虽然我也学了点医术,但所学终究有限,光靠我那几个月的努力,想要将医学的博大精深吃透是不可能的。你现在什么都别想,我这就去请大夫!”说罢,夏昭云当即将南竹的手放入被褥中,可是却意外发现她的手掌心有一道道红色的血丝,觉得很奇怪,不禁道,“南竹,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南竹道,“我也不知道!当初去极乐楼的时候,我无意抓了一把房间里的黄金沙,结果手掌处就留下了这些痕迹。本以为是不小心刮伤的,可是几个月过去了,竟然还未好。于是,我又找了些药膏来涂抹,结果还是无用。”
夏昭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的手掌,发现这些血丝很明显,完全不像是刮伤的,反而像是某种中毒的迹象。他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试着探了一下南竹的脉搏,发现脉象十分混乱。就算是感染了风寒,脉象也不至于如此凌乱。想到此处,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带着南竹去一次极乐楼。
到达森树镇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两人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落脚歇息,然而才刚刚坐下喝了杯茶水,便立即有人找上门来。
夏昭云定睛一看,此人不就是之前见过的阿万吗!
阿万道,“大贵人,好久不见啊!”
夏昭云笑道,“你就别挖苦我了,我哪是什么大贵人,叫我夕照就好了。”
阿万接着道,“你这么说就太谦虚了,能让我们大老板如此关注的人,不是大贵人是什么!”
夏昭云“哦”了一声,疑惑道,“你说萧老板一直都很关注我们?”
“可不是吗?他说了,那位夕照公子和南竹姑娘肯定会再来极乐楼的,所以派我随时留意着二位的动向。这不,你们才刚踏入森树镇,我这就过来迎接了。”
夏昭云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接着道,“既然萧老板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确了,那就麻烦阿万兄弟带路吧!”
“没问题!不过还是老规矩,还请二位先移步一文赌坊,然后再服下这极乐丹。”
醒来之际,夏昭云和南竹再次躺在了那间充满珠光宝气的屋子,屋中的摆设没有变,地上仍旧堆着许多黄金沙。看着那些黄金沙,夏昭云顿时心有余悸,心道,“南竹就是因为误抓了这些黄金沙,才会中毒的。”
南竹咳嗽了几声,忙道,“夕照哥哥,你确定我的病症与这黄金沙有关吗?”
夏昭云道,“不敢百分百确定,至少八成把握是有的。经历过十三被杀一案之后,我总觉得萧岸这个人早有预谋,而且此人不简单。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方法,解你身上的毒。”说罢,夏昭云扶着南竹出了屋子。极乐楼中还是一片繁华之景,并不令人赏心悦目,反而有些乌烟瘴气。萧岸正站在楼道的尽头等着二人,笑脸盈盈,通身散发着奢靡之气。
萧岸道,“我早就预料到我与二位会再见面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了!”
夏昭云懒得寒暄,直接道,“我不想拐弯抹角,还请交出解药!”
萧岸笑道,“解药?我没听错吧!你问我要解药吗?是你中毒了还是南竹姑娘中毒了?”
“你少装蒜,那屋中的黄金沙有毒,南竹就是因为误碰了那金沙才会中毒。我不知你这么安排意欲何为,但我们二人与你无冤无仇,还请莫要为难!”
萧岸“哦”了一声,朗声道,“那黄金沙堆在那里,又没人叫你们去动它。你们既然动了,那也怪不得我了。”
听了此话,南竹觉得心中堵得慌,不禁道,“萧老板说的没错!这件事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既然你不肯帮忙,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等等!南竹姑娘原来是个急性子!我今日算是领教过了!不过我又没说不救你,我早就说过跟二位是朋友了,朋友有难,怎可不帮!”
夏昭云有些看不明白萧岸的立场,一会儿说与他无关,一会儿又说愿意相帮,如此反复,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萧岸接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请随我来!”于是乎,他领着二人来到一间名为“水云间”的屋子。落座后,夏昭云环顾了一下四周,瞥见窗户半开着,屋外有明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极乐楼的所在位置。他很早之前就怀疑过,极乐楼一定在森树镇的某个地方。该镇地理位置十分广阔,如果想要找出具体位置,还真得下一番功夫。光凭窗外的月亮,还不足以判断。
须臾间,他又听到了水声,似乎是船桨在水中划动造成的。又能看到月亮,又能听到水声,这个地方究竟在哪呢?
萧岸见夏昭云起了疑心,当即起了身将窗户关好,又道,“夕照兄弟,既然你这么着急救南竹姑娘,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夏昭云道,“请萧老板言明!”
萧岸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聆听隔壁屋子里的对话。
从音色判断,隔壁屋中说话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说道,“云天宫的李景新得了一对白玉猫,那玉晶莹剔透,价值连城,传闻这白玉猫能治百病,是个难得的宝贝啊!”
女的说道,“不管天底下多么难得的宝贝,没有我雾寒蝉偷不到的。”
“师妹,你真打算去偷啊?”
“干嘛不偷!得了这样宝贝,我们就可以天下无敌了,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
男子又道,“可是听闻云天宫的守卫十分森严,一般人恐怕很难进去?”
“一般人,我是一般人吗?”
话毕,两人哈哈大笑了几声。
听到这,夏昭云心中有些疑惑,不禁道,“你让我听到这些话做什么?”
“你也听到了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这两人是西域有名的大盗,男的叫风林际,女的叫雾寒蝉,自问天下没有偷不到的东西。”
夏昭云还是不解,又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萧岸道,“很简单!我要你保护好那对白玉猫,不要被这两个大盗给偷了去,就这么简单!”
“我想请问一下,你做这件事的契机是什么?”
“李景大人是我这里的常客,他时常担忧这个宝贝会给人偷了去,所以找我商量对策。至于为何会找上你,因为你可是堂堂云天宫的大觉防卫官啊!整个云天宫的地形,没人比你更熟悉了。”
“这件事恐怕有难度。第一,我并不知道那两个盗贼何时行动;第二,那对白玉猫放在何处我更不知道,李景大人也不可能让我知道,我根本没办法去保护;第三,如此重要的宝贝,李景大人只需要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永远都不拿出来,我想那两个大盗一时半会儿也偷不到吧!”
萧岸哈哈大笑了几声,接着道,“夕照兄弟的担忧不无道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下个月便是中秋节了,到时候李景大人会拿出那对白玉猫中的一只送给首领,那个时候,是宝贝也总得拿出来的,不可能再藏着掖着。从李景大人的府邸到密云殿有一段路要走,这段路很可能成为大盗下手的地点,还望夕照兄弟能护宝周全。我可以答应你,等到事情一结束,解药自当双手奉上。”
夏昭云当即陷入了沉思,他看了一眼虚弱的南竹,心中十分忐忑不安,萧岸的话究竟能相信吗?万一他食言该怎么办?
南竹也觉得心中隐隐不安,有些气愤,猛地站起身来,不悦道,“这毒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就不劳烦萧老板了!”
萧岸道,“你确定这毒你们可以解?此毒名为红花烙,一旦进入人的身体,就会开始吞噬人的血液。除非有特定的解药,否则,中毒之人最后会血液枯竭而死。”
南竹楞了一下,夏昭云更是诧异。
“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夏昭云质问道。
“就凭极乐楼三个字,我萧岸向来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好!我暂且信你一次!希望你说到做到!”说罢,夏昭云也当即站起身来,准备带着南竹离开。但萧岸似乎不是这么个意思,顿时拦住了二人,又道,“你可以走,南竹姑娘必须得留下!”
“为什么?”
“南竹姑娘现在身中剧毒,你还想带着她继续奔波劳累吗?红花烙这种毒,如果中毒者能好好休息的话,这毒素自然会蔓延地迟一点。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夏昭云眉头一皱,一掌推开了萧岸,那一掌是三人都始料未及的。萧岸被重伤,大吐了一口血,整个人飞到了墙壁边缘。他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望着夏昭云,惊慌道,“你的武功竟然这么高?”
夏昭云自己也楞了一下,虽然他知道自己会武功,但具体是个什么水平则完全忘得一干二净。夏昭云趁着自己占据上风,不屑道,“你要求的事我会尽力去做,但南竹我必须带走。如果你再敢阻拦,那下次就不是只吐一口血的情况了。”
萧岸被夏昭云的气势所吓倒,虽然心有不甘,但一时间竟然也不敢拿他怎么办,只好乖乖从怀中取出两粒极乐丹。
送走夏昭云和南竹后,萧岸十分愤怒,桌子上的茶杯已经被他一个接一个地摔在地上。阿万见此状,忙过来劝道,“老板,别为那种人生气啊!”
“夕照这个人不简单!去给我仔仔细细查一下他的底细,他从哪里来的,如何当上防卫官的,全都一五一十地查清楚,任何细节都不许遗漏。”
阿万从未见过萧岸如此生气的时刻,当即吓得两腿发软,连滚带爬地奔出了屋子。
在回去的路上,南竹情不自禁地将头靠在夏昭云肩上,脸上还隐隐带着一种笑容。
“你在笑什么呢?”夏昭云好奇问道。
“笑你刚才发怒的样子!以前从未见过你这个样子!”
“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恐怖?”
南竹摇头道,“一点都不恐怖,非常帅气!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夏昭云深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惜啊!我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了,到头来还是被萧岸牵着鼻子走,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南竹道,“没关系的!这只是暂时的情况,刚才萧岸也说了,你的武功竟然这么高。可见,你在中原的时候,一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只不过暂时忘却罢了!等你哪天想起来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成为你的威胁,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负你,任何人都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夏昭云感慨道,“我也希望这一天赶快到来,有的时候我尝试着去回想以前的事,但每次一想就会头痛,然后总会有一两个模糊的片段从大脑中闪过,瞬间就消失了。”
南竹喃喃道,“或许只有离开空煞海才能找回你曾经的记忆吧!夕照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答应了慕容姑娘什么?”
夏昭云诧异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南竹道,“慕容姑娘回来的那天,偶然听见你们二人在庭院中说话,我无意听了一下,听见她说你答应了她什么事情,我想知道究竟是何事。”
“南竹,其实这件事我本打算找机会再告诉你的,不料中间又出了这档子事。小嫣她的身世很可怜,她是慕容一族的后人,慕容一族曾经是空煞海赫赫有名的家族,后来被当时的首领猜疑,又被十氏一族的人诬告,导致家族被灭。我答应她,要帮助她重新振作慕容一族。我知道,你可能会生我的气,我也知道你想迫切回到中原的心情。所以,我答应你,只要做完这一件事,我会亲自想办法去拿到冯止的手稿,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永远都不再回来了。”
南竹欲言又止,她心中自是不悦。但她知道夏昭云是个倔脾气,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基本上很难更改,只好暂时将心中的不快忍了下来,只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都听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你有什么行动,都要跟我说,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偷偷行动。”
“那是当然!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事瞒着你……”
话还未说完,南竹忙用手盖住了夏昭云的嘴,说道,“我不要你发誓!你们男人发誓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一点都不靠谱!你什么誓言都不要立,只要去做就好了。回去之后,我打算去看一下我阿爹,上次见他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也不知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这阵子我也好久没见到文大叔了,怪想他的,我们一起回去看他。”
南竹连连点头,大约一天后,马车驶向了天外村。回到家门口,南竹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慨道,“还是家里舒服!大觉阁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家好!”
夏昭云笑道,“大觉阁在你心里真的一无是处吗?好歹你也住了那么久!”
南竹懒得答话,只朝着屋里大声喊道,“阿爹,我回来了!”
“文大叔,我们回来了!”夏昭云也跟着喊。
但是两人前后喊了十几声,屋中却没有人答话。南竹觉得很奇怪,便开始寻找文老头的身影,然而前后都找遍了,就是没见到人。这下,可把两人急坏了。直到安大婶的出现,才让两人恍然大悟。
安大婶手提着菜篮子,见到南竹的那一刻,十分激动,忙道,“南竹,你终于回来啦!我昨天派人去云天宫给你稍信,可是被拦在宫墙外,死活都不让进去!”
南竹焦虑道,“是不是我阿爹出什么事了?”
“你爹啊,被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