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云在大海上漂泊了两日,极冷,极热,都不及心灰意冷带来的伤痛。离开芦花岛时,他没有带任何干粮,唯独那把落英剑。
看着落英剑,他觉得有些讽刺。
“人生已经了无生趣,要你有何用!”想到此处,他当即将剑抛向了大海。然而,才过了片刻,他后悔了。说来也奇怪,那落英剑竟然一直漂浮在海面上,也不往下沉。
这下,夏昭云就有些疑惑了。那落英剑少说也有五十斤重,但凡丢到水里,势必会往下沉。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趴在船边,仔细观察着浮在水面的落英剑,发现剑底下不停有水花飘上来,仿佛那把剑是因为有某种力量的存在,才能浮在水面上的。
夏昭云不知何故,再次将落英剑捞了上来,拔剑出鞘,只见那海水一泻而下,倒在船只的甲板上。
这日,海面上的太阳很足,很刺眼。但夏昭云并没有进船舱,依旧躺在太阳底下。这个时候的他,又渴又饿又累。
他开始喃喃自语。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没有人会发现我死在这里。许多年后,或许有曾经记得我的人,他们提起我的名字时,会这样说,曾经江湖上有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叫夏昭云,不过此人后来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的人说他死了,有的人说他归隐了。”
说到此处,夏昭云不禁苦笑了一声。
到了第四天,他终于支撑不住了。抬头看到的天空,也开始变得灰蒙蒙的。就在此刻,落英剑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
夏昭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拿起那把剑,虚弱道,“最后,只有你这个老伙计陪在我身边了!”不过,那“落英”二字似乎变得有些模糊。
夏昭云睁大了眼睛看,才发现,剑身上的“落英”二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七”二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脑海中充满了疑问。
“难道落英剑只是个幌子,其实这把剑就是十七剑,我被梦还谭骗了?”
这种大胆的猜想让夏昭云瞬间提起了精神。
“如果真是这样,梦还谭为何要这样做呢?世人为了十七剑争得头破血流,而她竟然将这把绝世好剑轻而易举地给了我?实在匪夷所思!这是老天爷的意思吗?不让我在这个时候死去?”想到此处,夏昭云决定去衡山找梦还谭问清楚。但转念又想,当初见到梦还谭时,她隐居在百花巷,后来藏身之地败露,想必她也早就不在那个地方了。
一时间,夏昭云陷入了一种迷茫,他看了看漫无边际的大海,又看了看手中的十七剑,不禁一声长叹,心道,“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我出这种难题!”
但他真的是太饿了,没支撑多久,就昏死了过去。
当他再一次醒来之时,眼前出现的是一张清秀的脸,皮肤有些黝黑,带着一丝饱经风霜的痕迹。夏昭云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问道,“我这是在哪?”
那女子道,“你现在在我们的大船上,我们这里是荣盛戏班,专门辗转各地去唱戏的。”
夏昭云没有一丝精神,整个人很颓废,连手都抬不起来。那女子见他如此无力,便问道,“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
夏昭云道,“能麻烦给我倒一杯水吗?”
那女子见夏昭云嘴唇干裂,不禁笑道,“没问题!”说罢,只见她走出了仓库。才片刻的功夫,就端了一杯水走了进来,见夏昭云浑身无力,那女子便亲自喂他喝水。
夏昭云觉得稍微缓和了些,又道,“我们现在还在海上吗?”
那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在海上了。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发现你躺在一条小船上,船只快要靠岸了,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飘来的,浑身都湿透了。我和戏班的人忙将你救起,后来见你还有一丝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话说,你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一个人在海上漂泊呢?”
夏昭云转过头去,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女子看出了夏昭云的意思,抿了抿嘴,接着道,“我叫花铃,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她会心一笑,便出去了。
那种笑容很温暖,在夏昭云脑海中挥之不去。
待花铃出去后,夏昭云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心道,“别人也是一番好意关心我,我怎么能给对方脸色看呢!”想到此处,他支撑着站起来,一步步挪出船舱,船只还在往前航行,在大船的甲板上,有一群人在练习唱戏。夏昭云仔细聆听,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年他与上官朔月在梨园春观戏的情形,那都是数年前的事了,如今想起,悲痛再一次涌上心头。他不忍再这般触景生情,便又悄悄回到了船舱。
这时,花铃拿了几个馒头过来,说道,“你饿了吧!现在船还没有靠岸,船上暂时只有这些吃的,你就将就吃一点吧!”
夏昭云想起刚才的失礼之处,忙接过那个馒头,道了句,“多谢!”
花铃笑道,“不客气!我们都是四海为家的人,出门在外总有碰到难处的时候。我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相信你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就暂且先在这住下来吧!我们荣盛戏班的人都特别的热情,你会和他们相处很愉快的。”
花铃的一番话让夏昭云稍有宽慰,他以前并不喜欢听戏,一来听不懂,二来听的少,体会不了其中的意味。但颠沛流离到此处,夏昭云突然有些豁然开朗,心道,“老天爷让我遇上这个戏班的人,也许就是给我指明了一个新的容身之所吧!我何不暂时忘却过往,也不要再去理会什么江湖恩怨,就安身在此处,或许就柳暗花明了。”夏昭云越想心里越舒坦,眼神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希望来,忙对花铃说道,“姑娘,你看我现在落魄至此,不知能不能让我留在戏班里干活?什么活我都愿意做。”
花铃有些诧异,但转眼间又破涕为笑,说道,“可以啊!我去跟我大哥说一声,他应该会同意的。”
“谢谢你!”
花铃笑道,“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夏昭云想了想,突然对自己的名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于是道,“我叫阿絮。”
“那行!阿絮大哥,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