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郊,寒风凛冽。夏昭云独自一人站在上官朔月的墓前,帮其清扫着墓碑上的积雪。骨灰盒已经归位,这一番波折让其心中十分愤懑。他的耳边只有风声,他知道明天这寒风会刮得更烈。
须臾间,他感觉身后有积雪被踩碎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瞧去,来的竟然是熟人。
“季掌门,你怎么来金陵了?”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问的是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季桓没有正面回应,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不禁好奇道,“这位上官小姐是你的什么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季桓心领神会,打趣道,“你这个人真的很不够意思啊!上次在杭州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夏昭云愣了一下,说道,“万分抱歉,事出突然,还望季掌门见谅!”
季桓笑道,“无碍无碍!在这金陵城逗留了几日,才发觉这城郊美景确实美不胜收啊!上次在杭州见面时,本想跟夏兄好好畅聊一番,谁料……”
夏昭云浅浅一笑,不禁道,“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顺便见见老朋友!”
季桓“哦”了一声,说道,“我大概猜到这位老朋友是谁了!”
说话间,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往城中方向走去。
只是恰好,夏昭云听到了黄鸿玉和黄百问之间的对话。季桓也十分诧异。
夏昭云刚准备迈进去的腿无奈匆匆收回,他回头看了季桓一眼,脸上尽是苦笑。
金陵城又开始下雪了,雪很大,不知今日有没有消停。
一茶楼内,夏昭云正望着窗外的大雪发呆。季桓见了,劝道,“茶已经换了三杯了,既然夏兄请我喝茶,这茶也不能光我一个人喝啊!”
夏昭云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季桓道,“哪里热闹就去哪里吧!倒是你,这事听起来也不是鸿玉兄的错。”
“我当然知道不是鸿玉兄的错!”
“那你可介意?”
说话间,夏昭云将冷掉的茶倒掉,从炭火中提起那壶烧得滚烫的茶,给季桓上满,随后才给自己满上,回应道,“如果说一点都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心中还是觉得膈应,没想到黄老掌门竟然会这么做!”
季桓道,“江湖从来都如此,夏兄也不是第一天踏入江湖,有些事习惯就好了。”
“有些事?”夏昭云瞧了他一眼,质问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季兄身上,你会如何抉择?”
“以牙还牙!”这四个字十分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可是我做不到,或许最终我会选择原谅!”
季桓道,“鸿玉兄能有你这么个朋友,真让人羡慕。”
夏昭云苦笑道,“我与季兄也是朋友啊!”
季桓道,“我表示很荣幸!”说罢,二人举杯相碰,又相视一笑。
放下手中的茶杯,季桓接着道,“如果明日鸿玉兄真的要去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你打算怎么做?”
“大家都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去的,凭武功说话。正因为是朋友,才更要全力以赴!”
听了此番话,季桓心中略有所动,因为他知道,让夏昭云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宝福客栈门口听到那番话不是偶然,本是有人故意为之。至于这个人是谁,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今日天微微亮之时,有不速之客给了他一张字条,让他如此做。他照做了,目的达成了。
“夏兄,如果有一天你的朋友背叛了你,欺骗了你,你又会如何抉择?”
夏昭云愣了一下,回应道,“鸿玉兄不会背叛我的!”
“你如此信任他,竟一点也不怀疑?”
“怀疑朋友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这回轮到季桓苦笑了。他大概觉得夏昭云十分单纯,单纯地有些可爱。须臾间,他的目光也飘向了窗外思虑久久。
直到画墨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茶楼中,夏昭云才回过神来,疑惑道,“师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画墨道,“我刚刚好像在大街上看到我师姐了!”
夏昭云当即起了身,质问道,“你确定没看错?”
“我确定,我记得她的背影。”
“那她现在在哪?”
画墨挠了挠头,疑惑道,“我本想跟上前去,可是走到巷子口却跟丢了。说来也奇怪,我师姐不像被人挟持的,反而是休闲自在地走在大街上。她穿着红衣,举着白伞,旁边还有一个女子跟随。”
季桓听得云里雾里,忙道,“夏兄,这位不给我引见一下吗?”
夏昭云“唉”了一声,不禁道,“差点忘了给季兄介绍,这位是胡一来医仙的弟子画墨,也是我师叔。”
季桓当即拱手道,“原来是胡医仙的徒弟,幸会幸会,在下季桓,乃玄霜派的掌门!”
画墨“哼”了一声,不屑道,“什么玄霜派,闻所未闻。”说罢,他又望向夏昭云,接着道,“昭云大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师姐到底境况如何?”
夏昭云又道,“溪月确实落在鬼王派手中,可是你今日所见,说不通啊!”
“溪月?”季桓道,“这位画墨医仙口中所说的师姐难不成是指易阁主?”
夏昭云默认点了点头。
季桓顿时眉头微蹙,质问道,“鬼王派的人为何要抓易阁主?”
夏昭云深叹了一口气,自责道,“是我连累了她!”
“夏兄既然知道易阁主落在鬼王派手中,为何不前去营救?”季桓语气十分激动,一时间情绪上头,感觉体内的情蛊意欲发作。他赶紧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和思绪,不想让旁人察觉出异样。
画墨的话实在令人费解,导致夏昭云再次质问道,“师叔确定看到的人是溪月?会不会看错了?”
画墨确定看到的人是易溪月,但他见夏昭云言语中充满了怀疑,顿时心上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质问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觉得我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我和我师姐在芦花岛上生活了很多年,她的一颦一笑我都铭记在心,就算只是看背影,我也能很快分辨出她来。如今,你如此怀疑我质问我,看来在你心里,我师姐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没关系,本来夏庄主与我芦花岛交情一般,既然你不肯救,那我便自己救!”说罢,只见画墨气冲冲地奔出了茶楼,而他的身影也瞬间没入了大雪中。
而此时的夏昭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来得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