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夏昭云辗转难眠。一想到明日就要跟第二羽去镇子上卖酒,既紧张又害怕。他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外边的样子了,不知现在的江湖究竟是何格局。但想到此处,他便不再往下想。因为,不管江湖格局如何,都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认出,夏昭云特意戴了一顶足够遮住脸的斗笠,还故意将帽檐压得很低。第二羽看了他这副打扮和装束,不禁打趣道,“亏得你是个大人物。不像我,就算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也无人认得我!”
夏昭云不屑道,“谁让你是隐士高人呢!”
两人互相打趣了几句,便出发了。夏昭云站在崖底下往上看,不禁道,“除了带我上去,我们还有这五坛酒。你这样来回跑,岂不是对你的内力消耗极大?”
第二羽笑嘻嘻道,“你不用担心,这招‘平步青云’我练了很多年了。再配合我师父教我的内功心法,不需要消耗太多内力就能上去。”
夏昭云点了点头,内心十分羡慕。第二羽先将夏昭云带了上去。穿梭在白云与气息之间的那一刻,夏昭云不禁回忆起从前能够自在驾驭轻功的日子,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
一刻钟后,夏昭云和第二羽终于到达了离云峰顶。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下去将那几坛酒背上来!”说罢,他又纵身跃下去了。
此时此刻,离云峰上只剩夏昭云一人。他环顾着四周,一股酸意涌上鼻头,眼泪也止不住地簌簌而下。
多么熟悉的风景,这里曾经是他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曾经的雾隐山有雾,在御风山庄根本看不到月亮。只有离云峰没有雾,每次他思念故人时,总会独自一人跑到离云峰上来。
不远处是他师父常靖云的墓碑,坟前长满了杂草。他胆怯地走上前去,有些害怕。犹豫了许久,才将杂草全部清理干净,随后又跪在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来看你了!已经两年过去了,徒儿经历了九死一生。未曾想,还有命能活着来祭拜你!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往事历历在目。在这离云峰上,他亲眼见证了自己师兄的背叛,师妹的绝情,以及自己三个徒弟的惨死。那种锥心之痛再一次涌上心头,只怕这辈子都很难好全。
“师父你放心,徒儿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不管怎样我都会好好活下去。”说到此处,他已经泣不成声,掩面哭泣。
不知何时,第二羽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忙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安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尽情哭吧!你在清风谷的时候都没见你怎么哭过!”
夏昭云将头埋得很低,断断续续道,“御风山庄……御风山庄……没……没了,都是我……”
未等他话说完,第二羽突然拦声道,“不是你的错!御风山庄的覆灭不是你的错!错的人是你师兄,他才是罪魁祸首。”
夏昭云望着第二羽,情绪异常激动,眼神中尽是失望与无助。
“我不明白,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难道他一点情感都没有吗?他如何能下得去手?就算他要报仇,冲着我一个人来便是。御风山庄不仅是我的家,也是他的家。一个连自己的家都能毁掉的人,该是多么绝情啊!”
听了这番话,第二羽心中也不好受,只得再次安慰道,“我一直坚信好人和坏人都是天生的。有些人生性冷漠,绝情绝义。你范不着为了这样的人去思量去懊恼。”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难受!我的三师兄陈之苑,他向来胆小怕事,也从不与人结仇。就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最后也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老天爷真的是不公啊!”
“我明白!但逝者已矣,生者能做的便是好好活下去。若你再过得不好,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第二羽安慰了许久,方才将夏昭云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回来。他知道,这避无可避,迟早也是夏昭云要独自面对的。
拜祭过常靖云后,夏昭云便跟着第二羽下山了。
两人择了一处闹市,在街边摆起了小摊。第二羽还特意立了个牌子,写道,“喝了莫梨酒,从此不分离!”
夏昭云瞧了,有些不解,不禁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第二羽道,“这怎么能叫稀奇古怪的东西呢!做生意,首先招牌要打响!你看看街边这些小摊贩,哪一个不是在卖力吆喝。再看看你我二人,若是让你在街边吆喝,你可能做到?”
夏昭云立即摇了摇头。
第二羽接着道,“这就对了!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既然如此,只能另辟蹊径。我立一块牌子在这里,路过的人看到了,自然会照着念。如此一来,就会有人关注我们的酒了。”
夏昭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疑惑道,“可是,这些路过的人不是每一个都识字的啊!你立一块牌子在这里,也不吆喝,万一别人看不懂,自然也不会买我们的酒咯!”
听完此话,第二羽当即陷入沉思,心道,“好像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啊!”想到此处,他不禁“唉”了一声,叹道,“这事怪我,事先没有做好调查。你说得对,来买菜买酒的,可能都是些市井小民,不一定每个人都识字。看来,还是吆喝管用啊!”
夏昭云点了点头,当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第二羽可以开始了。
第二羽嘟着小嘴,娇嗔道,“你看看我这形象气质,再看看旁边的小摊贩,这能比吗?”
夏昭云道,“不能比啊!但这又如何?”
第二羽开始忽悠夏昭云,说道,“正是因为不能比,以我第二羽的身份,自然不能去做那些贩夫走卒做的事情。所以,这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你去完成了。”
夏昭云恍然大悟,说了半天,第二羽还是拉不下那张老脸,觉得自己在大街上吆喝没面子。不过,他也并不计较,而是将吆喝这活揽了下来。毕竟,他也曾经是混过镖局,当过趟子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