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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南霸天
    向雅安、芦山地震灾区人民表示慰问!
    ......
    四月十二。金华县石门村,土豪南霸天私宅的客厅。
    “那小子还嘴硬不?可愿意再佃咱们的田?”南霸天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他身边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是他的账房先生兼师爷,南霸天一边喝着茶一边问垂手站在下面的家丁。
    “回大爷的话,我们两个伙计折腾他半天,这小子硬扛,就是不……”
    “不服就给我打,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想背叛我南家,没那么容易!”南霸天狠狠的说。
    旁边的账房先生连忙道:“你们打他了?别打伤了。县太爷老爷说了:伤了人怕有麻烦,朱家也不是好惹的。”
    “我姐夫读书读蠢了,胆子太小,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关他几天,饿着他,打几下也行,就不信他不服!……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李四娃种田是把好手,每年就数他收的粮多。这佃户要是都跟着学我家的田还有谁来种,绝不能开这个头。唉……他朱家为什么怕了泥腿子呢?给佃户这么多好处?这佃户都是贱民,蹬鼻子上脸的主,不能给好脸子。”南霸天的妹子是知县钱文庸的小妾,这个姐夫叫的有点勉强。
    站在堂下的那个家丁说:“大爷,他朱家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家丁几十人,各个都是好把式。他朱家不知为什么搞了个庄丁队,前几天我去看过,每人排着队在场地上转悠,顶多抱个木棒子耍来耍去的,连个真刀真枪都没有。想和我们对阵?几下子就打他个落花流水。再说了,他朱家怎么会为一个泥腿子出头?”
    家丁又说:“李四娃的老娘在门外跪了两个时辰(4个小时)了。怎么打发她?”
    “妈的,叫她滚!告诉他,李四娃是我的佃户,我想关就关。放人也行,先把五十两银子的债还了,还钱我就放人。”
    五十两银子不算太多,但是对于佃户那就是天文数字了。佃20亩田(老话说的:三十亩地一头牛,说的是北方旱地,南方的水田能种20亩地绝对是一等一的壮劳力),累死累活一年下来,以大明朝的产量,好年景亩产不到两石五斗(一石=120市斤)。不要不信,明朝的产量的确如此,这还是江南的好田,北方好田只有一石三斗的产量。20亩最多出产50石(6000斤)稻谷(不是大米,是稻子)。交给地主佃租30石,自己还剩20石,按崇祯初年的稻谷价钱,这20石值十六到十八两银子。这就是全家人的一年收入!这还是一切都往好处算的结果!农民真是苦啊!
    那五十两银子是四娃他爹六年前生病、后来不治死亡。治病加上发丧,借了南霸天十几两银子。可是这些年也没少还钱啊,怎么越还钱越多呢?但是账房的算盘打的震天响,是么本加利、利滚利的一算就是五十两。
    ......
    金华朱府。
    客厅的主座上做着朱大典,老大万化、老二万文、老五万雄三兄弟一排坐在下手,正商议着石门村南霸天抓了佃户李四娃的事。老三老四在军营练兵,还在乡下没有回来。
    老五说:“这摆明是不拿咱们朱家当回事。咱们石门村的庄丁也不是摆设,带上人,上门评理,不讲理就打进去抢人。他这是私设公堂,理在我们家。对百姓他是南霸天,对我家他屁也不是。”朱万雄说这话,机动的脸上通红。
    朱大典说道:“这是冲着我朱家来的,起因是让利于民,看来这个减租不容易呀!这件事是南霸天挑起,但是他代表了地主们的利益。我们如果反应过于激烈,很多人会心中不快。老大你看呢?”
    万化说:“减租是我们的目标之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目前只是草创时期,与遍及乡镇村寨的地主、士绅这一群人相比,我们一家就显得很弱小了。但是,我们朱家的脸面应该维护的。因此,此事必须解决,态度要坚决,而且要抓住一个‘理’字,震慑四乡,遏制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只是方式上平缓一点,报息事宁人的态度,尽量低调行事。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们不能失去民心,要让我们的佃户有个主心骨。但是有时,事不随人意,我们不惹事,但是也不能怕事,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
    朱大典说:“我儿说的对,我朱家与人为善,但也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这个南永在乡下这么霸道,坏事一定没少干。我们查一下,能抓住他的把柄,事情就不难办了。虽说有钱知县为他撑腰,但这毕竟是大明的天下,王法还是有的。五儿,你最近做生意,来往的人比较多,可派人打探此事,要快!”
    “是!父亲。”万雄应道。
    万化猛然想到情报!这个情报工作自己忽略了,现在还不晚。于是他说道:“万雄,你除了玻璃的事情,能不能把这个打探消息的事情顺便做起来。你手上为了玻璃生意在外面做事的人不少,算上他们生意上的伙伴就更多了。先把其中可靠的人组织起来,就是一个不小的网。也不是要他们打探什么了不得的事,不需要他们冒什么危险,只要他们把市面上见到的,比如:当地的粮食、布匹价格,什么货最热,什么货缺,当地的官员名单,有什么嗜好,军队有多少人,都是什么军队,军队的大规模调动情况,大部分百姓的生活有什么难处,当地有什么大案等等,总之,这些市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收集整理后定期汇报回来,对我们非常有用。”
    朱大典道:“万雄,你大哥说的对,这件事你坐在家里就办了,有什么不懂的问你大哥。”
    朱万化连忙说道:“过两天我给你写一个章程,先照着这个办。执行中再慢慢添加修改。”
    万雄又说:“玻璃和镜子的销售的很好,按你说的镜子还不停的在生产,并且没有再投放到店里卖,库里已经积攒了不少。投入市场的镜子早就卖完了,无论大小都不剩。都有人求到我这里了,各家掌柜的也都急着问还有没有货。大哥,你看是不是再投入一批?”
    万化答道:“这才一个多月,再等等。我的意思,这个东西是奢侈品,就要按奢侈品经营。我在等市场定价。市场缺货,但不会缺少流通。打个比方,不一定合适。兰亭序的真迹只有一份,赝品也不多,并且这真迹在不在世上都两说,但是它也是有价格的。这个镜子我们不卖了,别人可以转让或者转卖,这个价格就出来了。大块的镜子现在市场估价大约是五万两,这个是不是合适的价格,我说不准,但是时间可以说准,也许涨到十万八万,也许跌倒三万两万。在过两个月到六月时我们按照市场估价的七八成价格,再拿出一批货,数量上多一点,十面大的镜子,其他按比例陆续投入市场,卖完这一批还要停一阵。就这样卖卖停停,这是对市场的保护,对购买者消费心理的保护,对我们信誉的保护。另外,如果有推脱不掉,后台很大的上门求镜者,你可以打着老爷的旗号半送半卖,你和父亲商量,但不可推脱到父亲那里,这是减少麻烦的办法。万一处理错了,父亲可以说你年幼无知,办事不利,可以元转。”
    万雄肃然答道:“是,我一定照大哥说的办。”
    ......
    万雄派人到石门村打探情况,朱万化依然做他的去洋尾的准备工作。首先用石英石烧制一窑玻璃。这个叫光学玻璃,是做千里镜用的。它的烧制、成型时与普通玻璃不同,为此专门建了一个小窑。烧普通玻璃的坩埚用耐火材料即可,但是,烧制光学玻璃就要用白金制作坩埚了。这个年代白金确实有了,他的存在却是个笑话:
    西班牙人(这个时代叫佛郎机人,也有的把葡萄牙、西班牙统称佛郎机)在北美殖民地发现了白金(就是金属铂),他们不认识,把它当成了质地差的白银,并用于铸造银元,因此这个时代,可以在使用西班牙银币的地区,比如中国的广州,澳门可以找到这种“假银元”。万化已经交代去广州、澳门找泰西人(欧洲人)交易玻璃、镜子的家人,收集这种“假银元”。如果能够得到白金,以后烧制玻璃的坩埚就可以用白金的了。
    现在没有白金只好用黄金了。烧出的玻璃液要反复加热、锻造。不要奇怪,确实是锻造哦,不要以为只有金属可以锻造。锻造的目的是消除细小的气泡,并使其质地均匀。就像颌面一样揉来搓去。最后使用小的圆形金属槽有直径两寸的,有直径4寸的铸造成较厚的圆片坯料,大坯料半寸厚,小的也有10毫米厚,光学镜片的坯料有了!镜片需要成对磨制,凸凹镜片是一对。用专用设备:简单说就是把上下一对镜片分别装到夹具上固定,上夹具(也可以是下夹具)是吊装在万向轴上的(吊个绳子也可以),调整这个悬臂长度即可得到不同的镜片曲率,就是望远镜的倍数。然后镜片之间加磨料(粗磨用硅砂,细磨氧化铁,抛光用油膏)。然后就是耐心的用手晃动磨制了。就这样10倍、20倍的镜片各磨制十组镜片。”
    望远镜、枪炮的瞄准镜都是常备的产品,为此,朱万化嘱咐朱万雄,找合适的仆人两人,学习磨制镜片的工作,都纳入到玻璃作坊中管理。当前需要量不大,两个人够用了。
    两天后石门村的情况清楚了:南永去年看上了本村的一个姑娘叫娟儿,十七岁,父母双亡留下姐弟两个艰难度日。这个娟儿是李四娃的邻居,从小青梅竹马,与李四娃颇有情义。虽然没有提婚事,李四娃的娘颇有娶回做儿媳的打算。
    可是娟儿被南霸天抢去以后就没了音信,据南家的一个厨子说,娟儿被抓去的第三天就上吊自尽了。李四娃把娟儿的弟弟接到自己家中抚养,他恨不得杀了南霸天,可是一个佃户怎么报这个仇?朱家善待佃户的事实让他决心转到朱家,之后就发生了抓李四娃的事。
    知道这些情况后,朱大典当机立断,立即派人把李四娃母亲、娟儿的弟弟和南家的那个厨子,包括厨子的家人全部“请”到朱府(强制手段还是必要的),并且告诉他们,事情办完后,把他们都安排到洋尾去。另外,根据厨子的供述,知道了娟儿的埋葬地点。
    朱大典便带了李四娃母亲的诉状,连同厨子的证词当日就去“拜访”县太爷钱文庸。
    看到这些文案,钱文庸当即就明白了,如果公事公办,按大明律南永最少是个流刑。朱大典亲自上门就是给了他一个挽回的余地,朱大典虽然居丧在家,毕竟是朝廷三品大员,对他这个七品知县高了不知多少,亲自上门这是给足了面子,他能不知好歹吗?
    钱知县满脸是汗,加着小心说:“朱大人,下官委实不知南永这厮做下这等欺压邻里,霸道乡间的事。该严办,依律严办!……不知大人可有什么指教?”这话看着说的狠,但是对强抢民女、私设公堂、强奸民女、逼死人命的大罪只字不提。
    朱大典只是看着钱大庸,微微笑着,一言不发。钱大庸等着朱大典说话,也看着对方,等了一会朱大典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钱大庸有些明白了,这事情很严重,自己看轻了,今天没有个明白交代怕是过不去。于是擦擦汗又说道:
    “这厮逼死人命……人命关天,大人有何见教,……求大人给下官指条明路,下官全家定感念大人恩德。”这话有点意思了。
    朱大典放下茶碗,拿起桌上的状子收入袖中,慢悠悠的说道:“你是本县的父母官,南永又是你的亲戚,看在钱大人的面子上,我想给他一个出路,不知钱大人可愿意劝导他?”
    “愿意,愿意。朱大人这是为下官好。”钱大庸连忙回答。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第一,立即放人!他不是官,南家不是官衙,再不能有抓人关人的事。”
    “照办!照办!”
    “第二,李四娃的债务一笔勾销,返还借据,另外赔偿李四娃白银一百两。他私自放高利贷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大明朝廷还是有禁止高利贷的法律的,只不过没有人当回事,真要叫着真追究起来,还真是要说道说道的。
    “……哦,照办!”
    “第三,人命关天。看在大家乡里乡亲的,给他南某留条路。挖出娟儿的尸身,重新装殓,搭灵棚,和尚念经,道士做法,超度亡灵,择墓地厚葬。赔偿娟儿的弟弟白银一千两,以息事宁人。”
    “……”钱知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不敢替南永答应。“这南永毕竟只是我的一个亲戚,我不好代替他。可否下官带他到府上聆听教诲。”
    朱大典冷冷的说道:“我府上容不得这等小人,我家也不屑见这种小人。如果大人不教导治下顽劣,就公堂上见吧。我没有叫他为死者披麻戴孝,已经便宜他了,那是一条人命啊,才十七岁!”
    “算今日,三日为限。后天没有结果,哼!看老夫手段!”
    说罢,朱大典负手而去,留下钱文庸呆立在哪里。
    ---第8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