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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里面的人没动静,旺生跟芳儿又守在外面,那就说明床上的人是睡着的,只要她小心些,就算窗户上的洞明日被人给发现了,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祝繁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撕开栓子附近的窗户纸,等到顺利地摸到窗户栓时她心下一喜,小心地将那栓子凭着感觉一点点往边上拉。
    微弱的一声之后,祝繁顺利地取下栓子打开窗户,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吞了一口唾沫后她双手撑在窗口提气一跃,轻巧地翻进了屋里。
    再小心翼翼地关上窗户后,祝繁轻声走到床边,不过才看了床上人的脸一眼,她的鼻子就忍不住发酸。
    他果然是发病了,不过才两日不见,好似人就瘦了一圈,而那双好看的眼睛此时也是紧紧地闭着,看得祝繁心疼不已。
    三叔……
    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喊着他,然后轻轻坐到床沿,伸手摸上男人的脸。
    他长得好看,这是她打从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知道的,不若也村里的那些姑娘们也不会在见到他后芳心暗许,想嫁他为妻。
    祝繁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指尖从他的眉眼处滑过,不自觉便想起了前世的事来。
    那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但那个时候的他比这次早了整整半年回村,所以前世的这时候的她也跟他早就熟识了。
    他身子不好,祝家二老花了不少心思给他治病都不得根除,之后实在无方,二老便想到了“冲喜”这一法子。
    那时他的身体状况实在说不上好,当初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们在得知这事儿后都迟疑了。
    她们不愿跟他合八字,不愿去做那冲喜的新娘,也不愿去冒成亲后就得守寡的风险,所以一时间,祝家二老没能如愿地找到人选。
    而就在这个时候,祝家的人上他们家门了,祝老爷亲自登门来与她爹说道,问能否将二姑娘许配于他家三子,此后此定倾囊相谢。
    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那祝家老爷摆明了就是要让她去做三叔的冲喜新娘。
    她爹祝谏听闻后一言难尽,与那祝老爷谈了好久,最后也不知两人谈了什么,总之她爹就答应了。
    而她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是被她爹通知要嫁给祝家三子的时候。
    当时的祝繁,多烈的性子啊。
    即便是面对村里人四处议论她不知检点,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当面把人家田地给践踏得乱七八糟。
    她不喜被管束,更不喜别人干涉她的自由,她跟三叔接触得深,是因为她崇拜他的学识,不是因为男女之情。
    更别说,当时做决定的还是她从小到大就不愿服管教的爹。
    所以她当时就跑进祝家找他了,告诉他,她是不会嫁与他为妻的。
    第二十五章 往事,伤心与温馨
    繁儿……”男人的脸色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变得惨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他道:“为何?先前你不是……”
    “不为什么,”祝繁下意识想去扶他,却又想到便是这个人事先都未曾跟她说一声就擅自做主让祝家老爷子去她家提亲,她不能对他发脾气,只能硬着心。
    “总之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就算你强娶了我,也不会让我真心诚意地待在你身边,你最好还是跟祝老爷说一声,收回聘礼,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祝繁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男人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之后终究因伤心过度昏倒在地,乱了一宅子的人。
    祝繁在得知他病情加重的时候祝老爷子已经命人把聘礼给抬回去了,而冲喜一事祝家人也从此没有再提。
    但自那以后,她跟他就再也没有私下见过面了,直到她性命受到威胁时他才抱恙出现在她面前,硬将她藏至后山的那处山洞里,然后一藏就是两年。
    那个时候,她面对他时难免别扭,甚至拒绝他的好意想个村里的人讨个说法,不想他却当那件事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凶了她。
    他做了好些准备,去的时候那个山洞就已经被布置好了,什么都是好的,甚至比她在家里的条件都好。
    他让人看着她,时常带着病体上山来陪她解闷,给她讲山下的事情,带书与她。
    为了她,他不止一度责怪自己,说,若非他这副模样,兴许早就带她走了。
    他给她大把的银子要安排她出村,可都被她拒绝了。
    而这次,不是她不识好歹,而是她舍不得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自己好怎会感受不出来,她后悔当初那样待他,后悔没有嫁给他,可她又想后悔有什么用呢?现在的她更加不能拖累他了。
    所以当他问她当初为何不愿嫁给他的时候,她选择了沉默,自那以后,他再未提这件事,直到后来她被祝华带来的人给找到,当时在山洞陪着她的他也受到了伤害。
    回想起从前,再看眼前的这张脸,祝繁感觉眼眶热热的,瞧了瞧他不怎么宽阔的胸膛,她垂了垂眼帘,俯身想贴上去。
    可偏生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人睁开眼了,吓得祝繁一个激灵,僵在了那里。
    狐之亦实则早就醒来了,在她开窗的第一时间,他便抬头瞧了,那只小手让他确定了来人是谁,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会是歹人进来。
    于是他赶紧装睡,想着这丫头这个时候来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故意将消息散播出去,为的是让这丫头注意到他的存在,实则压根就没想过她真的会来,但他依旧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后门的那条狗让人给带走了。
    狐之亦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幼稚,但转念想,幼稚又怎么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跟她有好的结果。
    没想到,真的让他给等到了,心里本是开心的,尤其是在她的手摸上他的脸时,他差点就忍不住坐起来抱着她了。
    好不容易忍下冲动,这小东西竟然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使得他再也绷不住,想睁眼瞧瞧她到底在做什么。
    于是一睁眼,便对上了她微红的眸子,心立即就揪起来了。
    “你……”
    “我不是来偷东西的!”男人开口的瞬间,祝繁“腾”地站起来,说完话后猛地捂住嘴往外看,懊恼地往自己大腿上揪了一把。
    要死了!为什么每次一遇上他,她就冷静不下来呢,把外面的人引进来,损了他的名声可怎么办?!
    狐之亦看见了她的小动作,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但却忍着没说,而是“吃力”地想要坐起来。
    祝繁见状几乎反射性地就去扶他,狐之亦心里一紧,抬眸看着她,眼中露出不解。
    祝繁怕他误会,忙胡编了一通,说:“我原来也不知道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会得什么病,弄得全村都沸沸扬扬的,先说好啊,我没有恶意,就是觉着稀奇来瞧瞧罢了。”
    她最擅长的就是胡编乱造,平时在别人面前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可偏生到了他这里,说个话都能把她紧张死。
    祝繁想,她应该是怕他生气的。
    狐之亦没想那么多,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小东西对他是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的,所以祝繁说什么,他都不会往别的方面想。
    笑了笑后道了句“是么”便顺着祝繁的力道起来靠坐在床边,然后道了声“谢谢”。
    男人的睫毛很长,近距离下能看清投在他眼睑下的阴影,他一眨眼,便扑棱着,便像两只蝴蝶的翅膀,勾得人心痒痒。
    祝繁忽然间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抠着指甲站在他边上不确定地问:“他们说你病得挺厉害的,你没事吧?”
    本来只是想来看看的,没想着要跟他说话,明知这个时候她应该走的,可她的脚却不听她的指挥。
    狐之亦抬眸便对上了小姑娘那张单纯秀丽的脸,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但他却垂了眼帘,虚弱道:“还好,死不了。”
    祝繁一听,指甲差点戳进肉里,想也没想就说:“年纪轻轻的,做什么把‘死’挂在嘴边,呸呸呸,快跟我呸掉。”
    但才呸了两声,她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了,男人也朝她看了过来。
    气氛又是一阵尴尬,祝繁讪讪地笑了,“我们乡下人都兴这样,你别在意,嘿嘿。”
    老天,让她找个地缝钻下去吧,她怎么能表现出这个一副蠢样儿呢?
    狐之亦被这丫头的模样给逗笑了,但却又不得不保持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无奈之下只好淡淡一笑,为那苍白的面色添了几分神采。
    不知怎的,祝繁突然就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是不讨厌她的,于是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问:“还好吗?你每次都这么难受吗?”
    这样的问题并不奇怪,凡是个人看到了别人不舒服,就算顺便都会问问情况的。
    狐之亦看着她,心里隐隐雀跃,轻咳了一声回答道:“还好,习惯了。”
    再怎么说,在发生她的那件事之前,他以祝弧的身份在祝家生活了二十七年,便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他也就习惯了。
    但祝繁却不这么想,男人语气中透出的那种近乎于认命的话让她的心疼了起来。
    想了想,她抿嘴一笑,安慰他:“哎呀,会好的,病嘛总会治好的,关键还是心态问题,心态不放好再好的药也没用,别想太多,啊?”
    虽说她也想知道他生的是什么病,但以她那半吊子的技术顶多也就给人看看风寒风热,哪里真治得了什么病。
    不过……
    祝繁想起那件事重要的事来,却又碍于两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而不好问出口,于是只好从侧面试探着说:“对了,你上面不是有两个兄长么,,你跟他们关系应该很好吧,平日无事,你可跟他们一起下下棋聊聊天什么的,把心放宽,日子自然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狐之亦哪里知道这丫头实则是在套他的话,闻言后还当这丫头过于天真了。
    大户人家的这些肮脏事儿,哪里是她这样的小姑娘能明白的,他自然不能让这些事儿污了她。
    笑了笑,他道:“说的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是挺多的。”
    祝繁当即就语塞了,还想开口说什么,男人的眼神却在这个时候扫向了她的手上。
    “你,受伤了,”狐之亦心疼,瞧着她手上的血痕蹙眉。
    祝繁一个激灵低头看,窘然地把手往背后藏,“没事没事,就是干活儿的时候不小心给弄到了。”
    要命,偷偷进人家家受了伤不说,这会儿还被主人给看到了,有她这么丢脸的吗。
    狐之亦没理会小丫头脸上的窘然,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祝繁见状忙起身过去,拿了挂在架子上的外衫给他披上,边说:“身子不好就别乱动,你要什么,可以让我给你拿的。”
    说完这话后,祝繁又觉不妥,补充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看你好像不方便,怕你伤了身子。”
    她的解释并未让狐之亦有丝毫的怀疑,在他眼里,他的小东西本就是善良的。
    男人没说话,祝繁也不好聒噪,也好扶着他到一边的柜子处,而后就见他弯腰拉开了柜子下方的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小瓶儿,最后行至屋中的圆桌边示意她坐下。
    祝繁不敢再让他动气了,乖乖巧巧地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就听到男人的声音跟着响起,“手拿出来。”
    祝繁一惊,睁大了眸子瞧他。
    狐之亦想笑,勾了唇角伸手去拿了她的手放在桌面上,径自打开瓶塞,一股淡淡的清香跟着溢了出来,飘进祝繁的鼻子里。
    “姑娘家,手便是第二张脸,祝家的富贵如何你也该瞧见了,我的病如何,你也瞧了,往后若想进宅,只管从大门进来,不必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第二十六章 补偿,你叫我繁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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