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一字接一字地狠狠道:
“所以我们只须大胜一场,李密将永无翻身的机会。”
王玄恕双目露出崇慕神色,道:
“寇大哥对任何事都另有一套高明看法的。”
杨公卿仍未释然,道:
“我们的总兵力只有二万人,虽说全是来自旧隋久经战阵的精锐,但比起李密号称数十万之众的大军,无论他的兵力于童山与宇文化及交锋之役如何折损,终仍远胜我们。他或者输不起这一仗,但我们却比他更输不起。所以必须使他无法用诈,方有胜算。”
寇仲好整以暇道:
“这方面大将军可以绝对放心,翟娇手下中有个叫宣永的人,此人精于兵法,又因以前曾长期追随翟让,现在又与仍暗里忠于翟让的瓦岗兵将一直有联系,故对瓦岗军的动静了若指掌,保证李密摆摆屁股,向左向右都瞒不过我们。嘻!这两天大家都忙坏了,不如趁早回房休息,因到偃师后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哩!”
商议完毕军情,寇仲返回王世充准备的房间。
推门而入,颓然曲肱横卧于正在床上打坐的徐子陵之旁,两脚仍然触地,吁出一口气道:
“你以前不总是躺着练功的吗?为何现在却要学人盘膝打坐,难道比边睡边练更写意?”
徐子陵微睁眼帘,道:“你又受到什么委屈,蹙着一肚怨气的样子。”
寇仲苦笑道:
“委屈倒没有,只不过是担心吧了!到现在我才知道纵使李密在童山之战折损甚钜,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而我还要想尽方法摆出必胜的高姿态去安慰别人,这个军师真不易当。”
徐子陵微笑道:
“兵书不是有说兵贵精而不贵多吗?且激战之后,李密手下骁将锐卒必多死伤,战士心怠。而我军则是孤注一掷,志在死战,彼消此长下,只要策略得宜,避重击轻,将可胜券稳握。”
寇仲苦笑道: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上赵的应付刺杀我本以为十拿九稳,怎知到头来仍是棋差一着,被李密所乘。由示敌以弱变成为敌所弱,若非有虚行之的妙计,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徐子陵双目倏地睁大,射出熠熠奇芒,沉声道:
“这场仗我们一定会赢的,因为李密会以为王世充伤重难起,故军心散乱,士无斗志,而心存轻视。在现今的情势下,杜伏威和沈法兴的联军随时可攻袭江都,沿宇文化骨的旧路北上,窦建德则意图南下,李阀亦要应付西面薛举父子的大军,李密能否及时夺得洛阳,实争胜天下的关键。所以李密欲得洛阳之心,比镬上的蚂蚁还要焦灼难熬。这就是那遁去的一,明白吗?”
寇仲猛地坐起,奋然道:
“说得好!但倘若李密断我军回东都之路,另以精兵傍河西出以逼东都,那时我们又该怎么办?”
徐子陵淡然道:
“李密怎还有这种耐性?那时我们只要稳守偃师,再拖李密的后腿,并截断他的补给路线,加上洛阳又是天下有名易守难攻的坚城,久战之下,只会令他惨胜后的大军更无心恋战。故我可以肯定他除非不来,否则定是要一战立威以振士气的策略,再乘势一举夺取东都。”
寇仲拍床叫道:
“有见地!”
猛地坐起,沉吟道:
“希望翟娇不会令我失望,让李密的奇兵变成凡兵,那我们便可以避重就轻,大破战无不胜的瓦岗军了。”
大力一拍徐子陵的宽肩赞道:
“兄弟!还是你行!”
徐子陵淡然道:
“你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间,有遗漏定必然的事。”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
“你这句话实是当头棒喝,我把整个战场当作一个棋盘的心法吗?棋手若要胜,必须谋定后动,着着牵着对方的鼻子走。现在李密看似占了先着,但局却是由我们布的,只看他如何入局。”
徐子陵沉声道:
“沈落雁最擅探听军情。不要忘了我们从她家偷出来那本名册,在各地均有她的眼线。”
寇仲色变道:
“那怎办才好?”
徐子陵一字一字地缓缓道:
“你若要以奇兵去对李密的奇兵,就千万不要动用王世充的一兵一卒,只有翟娇和她的人才可以成为奇兵。”
寇仲剧震道:
“好小子!真有你的。不过听翟娇口气,现在肯追随她的只有宣永的数百名手下,如何可对抗李密的大军。”
徐子陵笑道:
“你这小子整蛊做怪的哄我说话,我才不信你没有法子。”
寇仲尴尬道:
“你该知我最爱听你的分析,兵法有云最紧要虚张声势,在战场上人心惶惶,连爹娘的名字都会紧张得忘记了。故若正面交锋,数百人可能连对方半条毫毛都拔不到,但烧烧他的后营粮仓,却是绰有裕余。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翟娇啊!今趟你能否为父报仇,就看你是否争气哩!”
翌日战船抵达偃师城外的码头,寇仲和徐子陵两人戴上面具,扮成普通兵卒,混进城内。
他们脱掉军服,露出底下的行脚商贩装束,便依约定找寻翟桥方面留下的暗记,半个时辰后在城东一所民房见到宣永。
寇仲讶道:
“想不到是宣兄亲临,形势如何?”
宣永把他们迎进屋内,坐好后道:
“李密现正在金墉不断集结军力,看来随时会进军偃师,寇爷的诱敌之计已生出效用。”
寇仲大喜道:
“今朝我要这老小子来得而去不得也。”
徐子陵沉声道:
“不要欢喜得那么早。”
宣永点头道:
“徐爷所言甚是。李密显是知道有小姐窥伺在旁,故不但城禁森严,不准随便出入城门,且在城外广设哨岗,防止探子观望,令我们和城内的线眼通信困难,此事颇为头痛。”
寇仲皱眉道:
“李密现时情况如何?”
宣永道:
“李密击破宇文家族后,其劲兵良马多死,士卒疲病,人心厌战。故必须从各地调来质素远逊的兵员,因此虽仍有十万之众,却是良莠不齐,外强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