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卿、寇仲、徐子陵、王玄恕与一众将领目瞪口呆的瞧着已化为焦炭的大粮仓,人人无话可说。
地上排着十条仓犬和十多名守兵烧得难以辨认的尸体。
这是城内十六个粮仓之一,但存量却等若其它十五个粮仓加起来的货量。
大火起得既快,同时生出十多个火头,若非有高墙把它与其它民居分隔开来,兼又是阴浓湿重的春夏时节,灾情可能不止于此。
负责守仓的偏将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神态可怜。
杨公卿怒道:
“这是没有可能的,我已加派人马防卫,怎会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着,便烧成这样子,至少也可把火救熄。”
那偏将颤声道:
“救火的井子都给人以沙石塞了。”
杨公卿一呆道:
“奸细如何能把沙石运进来?”
寇仲肯定地道:
“只要派人搜查一下,定可发现有地道一类的东西,此事该是敌人处心积虑的奸计,最好派人检查一下城内所有仓库。”
当下有人领命去了。
王玄恕着三人移到一旁,低声道:
“此事叫错有错着,我刚把真粮移往城外的营地去,此处烧的全是假粮,因为全由我的亲兵负责运送,其它人都不知新运来的是假货。”
寇仲大喜道:
“二公子办事的效率确是惊人,早先那五十辆骡车载的是否就是真粮?”
王玄恕又惊又喜的点头道:
“正是真粮,今次该怎办?”
杨公卿精神大振道:
“这叫误中副车,又名天助我也。现在我们要全力搜查奸细,凡没有户籍的外人都要关起来审问,同时重赏举报可疑人物的城民。另一方面加强营仓的防卫,设法另辟秘密粮仓,储存粮食。”
王玄恕见自己无意中立下大功,必得父亲赞赏,欣然去了。
寇仲低声道:
“看来我们也该回帅府饮酒庆祝,以迎接李密的大军哩!”
天尚未亮,寇仲和徐子陵给唤醒过来,到帅府大堂见杨公卿。
王玄恕正在打呵欠。
玲珑娇则一脸风尘的坐在杨公卿旁,正对着桌上的战略地势图指点说话。
两人步进大堂,杨公卿抬头朝他们瞧来,哈哈笑道:
“瓦岗军来了!”
寇仲、徐子陵闻言大喜,围拢过去。
玲珑娇兴奋地道:
“我已和各地眼线联络过,并亲眼目睹李密的先头部队朝偃师直逼而来,若不停留的话,明天我们便可在城墙看到瓦岗军的旗帜。我已派出十多名轻功特佳的好手,密切监视他们,消息将会以信鸽传回来。”
寇仲道:
“动的是那支军队,人数有多少?”
玲珑娇道:
“动的是城外由单雄信、陈智略、樊文超三人率领的新兵,城内的主力军仍没有动静。”
杨公卿担心地道:
“李密又想用诈了。”
徐子陵问道:
“娇姑娘有否潜入城中探看?”
玲珑娇傲然道:
“没有城防能把我玲珑娇难倒的,不过军队所在的民房防卫森严,我怕打草惊蛇,只能在远处察看,城内情况一片安宁,显是李密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信心十足。”
王玄恕问道:
“那批新兵是否真如宣永所说的不堪?”
玲珑娇道:
“单雄信所部的先锋队人数约在三千许间,于黄昏时候起行。由于被林木阻挡视线,我只能从扬起的尘土推测兵员的众寡,知其全为步兵,且部伍不肃,可肯定非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
寇仲愕然道:
“娇小姐竟可只观其扬起的尘土,便看出这么多事来,确是观测和侦探敌情的高手。”
玲珑娇得他赞赏,欢喜地横他一眼道:
“你若要学,我可作你的师傅。每逢尘高浑起,就是骑兵;步兵尘低而广披滚滚。单雄信的新兵使尘低散乱不齐,便是因训练不足而队形不整。如是精锐之军,尘埃会是条条而起,清而不乱;军止尘止者,则大将威德行;尘埃左右前后起者,使人不得法也。”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心悦诚服,这才知道观敌也是一门学问。
此时亲兵来报,收到前线以飞鸽送来的情报。
杨公卿拆开飞快瞧了一遍后,递给玲珑娇,道:
“李密的城外部队已陆续拔营分两路朝我们推进,但城内主力军仍全无动静,看来他是想诱我们出击,假若我们真的给他烧掉粮草,亦只有在粮尽前尽早决战,而不会苦守孤城。”
王玄恕点头道:
“那时他就可以主力军突击我们,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杨公卿见寇仲和徐子陵都是眉头深锁,奇道:
“李密现已中计,你们为何却苦起脸孔?”
徐子陵道:
“我总有点很不妥当的感觉,李密有可风做奸细,该清楚我方有娇姑娘这种一流的探敌高手虎视眈眈的监察他行军的情况,若是如此,他还如何用诈?”
寇仲问道:
“照娇小姐所见,城内驻军的民房区的门禁哨岗是否严密得不合常理?”
玲珑娇俏躯微颤,露出思索的神情,点头道:
“确是如此,巡逻者非是一般兵卒,而是李密麾下的高手,才令我望而却步。”
“砰”!
寇仲一掌击在台上,叹道:
“好狡滑的李密!若我没有猜错,他必是利用地道一类的掩护,把主力军分批移往城外某一秘密营地。当我们误以为他主力军仍未离城,妄然迎击单雄信的新军时,他便重施当年击败张须陀之计,佯败引我们远离偃师,再于某处伏兵夹击我军,那时我们不全军覆没才怪。”
杨公卿色变道:
“那我们岂非已丧失了先机?”
寇仲道:
“这又未必,要将四万人借地道秘密移出,只有在晚间进行,且非一晚半晚能办到的事。只要看看单雄信的军队何时抵达,便知那需要多少时间。因为单雄信的新军怎都要等到李密的主力军准备妥当,才敢在城外结阵恭候。”
王玄恕忧虑道:
“假若我们摸不清李密的主力军到了那里去,便只有把所有人调返城内苦守,先前的大计再派不上用场。”
寇仲尚未答他,手下来报,宣永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