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红咬着嘴唇,娇笑道:
“我有我的法子,我偏不告诉你。就好像赵大哥就根本不会告诉我一样!”
“我们走吧,一起去见见孙老爷子!”
赵子成见他们两人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着。
“好,我们走!”
孙小红在前面领路!
夜深沉。
城外的夜色总比城内更浓,更深。
天地间一片静寂,晚风中偶然会传来一两声秋虫的低语。
孙小红的步子很轻快,就像是永远也不会疲倦似的,因为无论对什么事,她都有很大的兴趣。
她对生命充满了热爱。
她还年轻。
李探花走在她身旁,和她正是个极强烈的对比。
他很羡慕她,甚至有点淡淡的妒忌,等他发现自己这种妒忌的时候,他才忽然吃了一惊。
“我难道已真的老了?”
因为他知道惟有老人才会对年轻人的热爱生出妒忌。
他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若是在十年前,我一定不会和你走得这么近。”
孙小红道:
“为什么?”
李探花悠悠道: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我是个浪子,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和我走在一起,别人看到就难免要说闲话的。”
他笑了笑,接着道:
“幸好我现在已老了,别人看到我们,一定会以为我是你的父亲。”
孙小红叫了起来,道:
“我的父亲?你以为你真的有那么老了吗?”
李探花道:
“当然。”
孙小红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李探花道:
“你笑什么?”
孙小红抿嘴笑道:
“我笑你!”
李探花道:
“为什么?”
孙小红道: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很怕我。”
李探花道:
“我怕你?”
孙小红的眼睛亮得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她吃吃地笑着道:
“就因为你怕我,才会对我说这种话,你怕你自己会对我……对我好,所以才硬说自己是老头子,是不是?”
李探花只有苦笑。
孙小红道:
“其实呀,你若是老头子,我就是老太婆了。”
她忽然停下脚步,仰面望着李探花柔声道:
“只有自己先觉得老了的人,才会真的变老,我爷爷就从来不肯服老,你还年轻得很,求求你以后莫要再说自己老了好吗?”
夜色很浓,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那双发亮的大眼睛。
她眼睛里充满了柔情,纯真的柔情。
惟有少女的情感才会如此纯真?
李探花看到这双眼睛,忽然想起十余年前的林诗音。
那时的林诗音岂非也如此纯真。
但现在呢?
李探花暗中叹了口气,避开她的目光,遥望前方,忽然笑道:
“你看,前面已是长亭,我们快走吧,莫要让你爷爷等得着急。”
李探花一直都在躲避,赵子成在心中轻叹一声,有的时候,命运真是有意思!
李探花此时绝对不会想到,最后陪着他在一起的人,就是眼前的少女!
无星无月,也看不到灯光。
黑沉沉的夜色中,只能看到长亭中有一点火光,忽明忽灭,火光亮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影子。
孙小红道:
“你们看到那点火光了么?”
李探花道:
“看到了。”
孙小红眼波流动,笑道:
“你猜那是什么?猜得出,我佩服你。”
李探花道:
“那是你爷爷在抽旱烟。”
孙小红拍手笑道:
“呀……你真是天才儿童,我真佩服你。”
李探花也忍不住笑了。
也不知为了什么,和这女孩子在一起,他笑的时候就好像多了些,咳嗽的时候却少了些。
孙小红道:
“不知道上官金虹来过了没有?他老人家是否已将他送走?”
说着说着,她目光忽然露出一丝忧郁之色,道:
“我们快赶过去吧,看看……”
她话未说完,李探花忽然扯住了她的手。
孙小红的心一跳,脸已有些发烫。
她偷偷瞟了李探花一眼,才发现李探花的神情仿佛很凝重,一双锐利的眼神,正出神地瞧着远方的道路。
远方的道路上,已出现了两点火光。
那是两盏灯笼。
高挑着的灯笼。
灯笼是金黄色的,用一根细竹竿高高挑起。
金黄色的灯光下,可以看出挑灯的人身上也穿着金黄色的衣服,甚至连他们的脸也已被灯光映得发黄。
黄得诡秘,黄得可怕。
李探花身形一闪,已将孙小红拉到道旁的树后。
孙小红压低了语声,道:
“金钱帮?”
李探花点了点头。
孙小红皱了皱眉,道:
“原来上官金虹现在才到,莫非他路上也遇着什么事了么?”
李探花淡淡道:
“也许因为他只有两条腿,所以走不快。”
只见前面两盏灯笼,后面还有两盏灯笼,相隔约摸三丈。
前面的灯笼与后面的灯笼间,还有两个人。
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得虽慢,步子却很大。
两人的身材都很高,都穿着金黄色的衣衫,前面一人的衫角很长,几乎已覆盖到脚面,但走起路来长衫却纹风不动。
后面的一人衫角很短,只能掩及膝盖。
两人的头上都带着宽大的笠帽,低压在眉际,所以灯笼的光虽很亮,却也辨不出他们的面目。
前面的一人赤手空拳,并没有带什么兵刃。
后面的一人腰带上却插着一柄剑。
出了鞘的剑。
李探花忽然发现这人插剑的法子和阿飞差不多,只不过阿飞是将剑插在腰带中央,剑柄向右。
这人却将剑插在腰带右边,剑柄向左。
他用的莫非是左手?
李探花的双眉也皱了起来。
他很不愿意对付使左手剑的对手,因为左手使剑,剑法必定和别人相反,招式必定更辛辣诡秘,反难对付,而且剑已出鞘,出手必快!
这是他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很强的对手!
李探花注意那使左手剑的汉子,孙小红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两人走得很慢,步子很大,看来和平常人走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她总觉得这两人走起路来有些特别。
她注意很久,才发现是什么原因了。
平常两个人走路步伐必定是相同的。
但这两人走路却很特别,后面的一人每一步踏下,却恰巧在前面一人的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