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女道:
“啊哟,啊哟!原来你心中还是放不下这个美丽的姑娘,倒是我不好,害了你的意中人。”
张无忌道:
“朱姑娘不是我的意中人,她再美丽,也不跟我相干。”
那村女奇道:
“咦!这可奇了,那麽她害得你这样惨,我杀了她给你出气,难道不好吗?”
张无忌淡淡的道:
“害过我的人很多,要一个个都去杀了出气,也杀不尽这许多。何况,有些人存心害我,其实他们也是很可怜的。好比朱姑娘,她整日价提心吊胆,生怕她表哥不和她好,担心他娶了武姑娘为妻。象她这样,做人又有什麽快活?”
那村女怒道:
“你是讥刺我麽?”
张无忌一呆,没想到说著朱九真时,无意中触犯了眼前这位姑娘之忌,忙道:
“不,不。我是说各人有各人的不幸。别人对你不起,你就去杀了他,那很不好。”
那村女冷笑道:
“你学武功如果不是为了杀人,那学来做什麽?”
张无忌沉吟道:
“学好了武功,坏人如来加害,我们便可底挡了。”
那村女道:
“佩服,佩服!原来你是个正人君子,大大的好人!”
张无忌呆呆的瞧著她,总觉对这位姑娘的举止神情,自己感到说不出的亲切,说不出的熟悉。
那村女下额一扬,问道:
“你瞧什麽?”
张无忌道:
“我妈妈常笑我爸爸是烂好人,软心肠的书生。她说话时的口吻模样,就象你这时候一样。”
那村女脸上一红,斥道:
“呸!又来占我便宜,说我象你妈妈,你自己就象你爸爸了!”
她虽出言斥责,眼光中却蕴涵笑意。
张无忌急道:
“老天爷在上,我若有心占你便宜,教我天诛地灭。”
那村女笑道:
“口头上占一句便宜,也没什麽大不了,又用得著赌咒发誓?”
刚说道此处,忽听得东北角上有人清啸一声,啸声明亮悠长,是女子的声音。
跟著近处有人做啸相应,正是尚未走远的丁敏君。她随即停不不走。
那村女脸色微变,低声道:
“峨嵋派又有人来了。”
赵子成,张无忌和那村女向东北方眺望。
这时天已黎明,只见一个绿色人形在雪地里轻飘飘的走来,行近十余丈,看清楚是个身穿葱绿色衣衫的女子。
她和丁敏君说了几句话,向张无忌和那村女看了一眼,便即走了过来。
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出步甚小,但顷刻间便到了离两人四五丈处。
只见她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
张无忌颇为诧异,暗想听她啸声,看她身法,料想必比丁敏君年长得多,那知她似乎比自己还小了几岁。
只见这女郎腰间悬着一柄短剑,却不拔取兵刃,空手走近。
丁敏君出声警告:
“周师妹,小心点,这个丑汉古怪的很!”
丁敏君指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子成!
那女郎点点头,斯斯文文的说道:
“请问三位尊姓大名?因何攻击我师姊?”
自她走近之后,张无忌一直觉得她好生面熟,待得听到她说话,登时想起:
“原来她便是在汉水中的船家小女孩周芷若姑娘。太师父携她上武当山去,如何却投入了峨嵋门下?”
胸口一热,便想探问张三丰的近况,但转念想到:
“张无忌已然死了,我这时是乡巴佬、丑八怪、曾阿牛。只要我少有不忍,日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祸患。我决不能泄露自己身份,以免害及义父,使爹妈白白的冤死于九泉之下。”
那村女冷冷一笑,说道:
“令师姐攻击我们变成,我们就不能还手,是么?”
周芷若转眼瞧着丁敏君,意存询问。
丁敏君怒道:
“你带这三人去见师父,请她老人家发落便是。”
周芷若道;
“倘若这三位并未存心得罪师姐,以小妹之见,不如一笑而罢,化敌为友。”
丁敏君大怒,喝道:
“什么?你反而相助外人?”
张无忌眼见丁敏君这副神色,想起那一年晚上彭莹玉和尚在林中受人围攻,纪晓芙因而和丁敏君反脸,今日旧事重演,丁敏君又来逼迫这个小师妹,不禁暗暗为周芷若担心。
可是周芷若对丁敏君却极是尊敬,躬身道:
“小妹听由师姐吩咐,不敢有违。”
丁敏君道;
“好,你去将这丑汉和臭丫头拿下,把她双手也打折了。”
周芷若道:
“是,请师姐给小妹掠阵照应。”
转身向那村女道:
“小妹无礼,想领教姐姐的高招。”
那村女冷笑道;
“那里来的这许多罗唆!”
心想:
“难道我会怕了你这小姑娘?”
自不须赵子成相助,一跃而起,快如闪电般连击三掌。
周芷若斜身抢进,左掌擒拿,以攻为守,招数颇见巧妙。
赵子成在一胖旁观,一时半刻之后,就已经知道,这村女的身手和周芷若是不相上下的。
果然,两女拆了二十余招,便各遇凶险,猛听得那村女叫声:
“着!”
左掌已斩中了周芷若肩头。
跟着嗤的一响,周芷若反手扯脱了那村女的半幅衣袖。
两人各自跃开,脸上微红。
那村女喝道:
“好擒拿手!”
待欲抢步又上,只见周芷若眉头深皱,按着心口,身子晃了两下,摇摇欲倒。
张无忌忍不住叫道:
“你……你……”
脸上满是关切之情。
周芷若见这个长须长发的男子居然对自己大是关心,暗自诧异。
丁敏君道:
“师妹,你怎样啦?”
周芷若左手搭住师姐的肩膀,摇了摇头。
丁敏君吃过那村女的苦头,知道好的厉害,只是师父常自称许这个小师妹,说她悟性奇高,进步神速,本派将来发扬光大,多半要着落在她身上,丁敏君心下不服,是以叫她上去一试,只盼也令她吃些苦头。
见她竟能和那村女拆上二十余招方始落败。
已远远胜过自己,心中不免颇为妒忌,待得觉到她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全无力气,才知她受伤不轻。
生怕那村女上前追击,忙道:
“咱们走罢!”
两人携扶着向东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