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妇女都是汉人,显是这群元兵掳掠来的百姓,其中半数都已衣衫被撕得稀烂,有的更裸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极是凄惨。
元兵有的手持酒瓶,喝得半醉,有的则挥鞭打众女。
这些蒙古兵一生长于马背,鞭术精良,马鞭抽出,回手一拖,便让对方造就一大片伤痕。
余人欢呼喝彩,喧声笑嚷。
蒙古人侵入中国,将近百年,素来瞧得汉人比牲口也还不如,只是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欺辱,却也是极少见之事。
明教众人无不目眦欲裂,只待张无忌一声令下,便即冲上杀兵救人。
忽听得那少年公子说道:
“吴六破,你去叫他们放了这干妇女,如此胡闹,成甚么样子!”
话声清脆,又娇又嫩,竟似女子。
一名大汉应道:
“是!”
解下系在柳树上的一匹黄马,翻身上了马背,驰将过去,大声说道:
“喂,大白天这般胡闹,你们也没官长管束么?快快把众妇女放了!”
元兵队中一名军官骑马越众而出,臂弯中搂着一个少女,斜着醉眼,哈哈大笑,说道:
“你这死囚活得不耐烦了,来管老爷的闲事!”
那大汉冷冷的道:
“天下盗贼四起,都是你们这班不恤百姓的官兵闹出来的,乘早给我规矩些罢。”
那军官打量柳荫下的众人,心下微感诧异,暗想寻常老百姓一见官兵,远远躲开尚自不及,怎地这群人吃了豹子胆、老虎心,竟敢管起官军的事来?
一眼掠过,见那少年公子头巾上两粒龙眼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贪心登起,大笑道:
“兔儿相公,跟了老爷去罢!有得你享福的!”
说着双腿一挟,催马向那少年公子冲来。
那公子本来和颜悦色,瞧着众元兵的暴行似乎也不生气,待听得这军官如此无礼,秀眉微微一蹙,说道:
“别留一个活口。”
这“口”字刚说出,飕的一声响,一支羽箭射出,在那军官身上洞胸而过,乃是那公子身旁一个猪户所发。
此人发箭手法之快,劲力之强,几乎已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寻常猎户岂能有此本事?
只听得飕飕飕连珠箭发,八名猎户一齐放箭,当真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每一箭便射死一名元兵。
众元兵虽然变起仓卒,大吃一惊,但个个弓马娴熟,大声呐喊,便即还箭。
余下七名猎户也即上马冲去,一箭一个,一箭一个,顷刻之间,射死了三十余名元兵。
其余元兵见势头不对,连声呼哨,丢下众妇女回马便走。
那八名猎户胯下都是骏马,风驰电掣般追将上去,八枝箭射出,便有八名元兵倒下,追出不到一里,蒙古官兵尽数就歼。
那少年公子牵过坐骑,纵马而去,更不回头再望一眼。
他号令部属在瞬息间屠灭五十余名蒙古官兵,便似家常便饭一般,竟是丝毫不以为意。
周颠叫道:
“喂,喂!慢走,我有话问你!”
那公子更不理会,在八名猎户拥卫之下,远远的去了。
张无忌、韦一笑等若是施展轻功追赶,原也可以追及奔马,向那少年公子问个明白,但见那八名猎户神箭歼敌,侠义为怀,心下均存了敬佩之意,不便贸然冒犯。
众人纷纷议论,都猜不出这九人的来历。
赵子成却知道对方就是那赵敏!
看着赵敏的样子,即便是女扮男装,依旧是甜美异常!
果然不是凡人啊!
杨逍道:
“那少年公子明明是女扮男装,这八个猎户打扮的高手却对她恭谨异常。这八人箭法如此神妙,不似是中原哪一个门派的人物。”
这时杨不悔和厚土旗下众人过去慰抚一众被掳的女子,问起情由,知是附近村镇中的百姓,于是从元兵的尸体上搜出金银财物,分发众女,命她们各自从小路归家。
此后数日之间,群豪总是谈论着那箭歼元兵的九人,心中都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恨不得能与之订交为友。
周颠对杨逍道:
“杨兄,令爱本来也算得是个美女,可是和那位男装打扮的小姐一比,相形之下,那就比下去啦。”
杨逍道:
“不错,不错。他们若肯加入本教,那八位猎户的排名,就该在‘五散人’之上。”
周颠怒道:
“放你娘的臭屁!骑射功夫有甚么了不起?你叫他们跟周颠比划比划。”
杨逍沉吟道:
“比之周兄自是稍有不如,但以武功而论,看来比冷谦兄要略胜半筹。”
明教五散人中武功以冷谦为冠,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杨逍和周颠素来不睦,虽然不再明争,但周颠一有机会,便要和杨逍斗几句口。
这时听他说八猎户的武功高于冷谦,显是把五散人压了下去,心头愈怒,正待反唇相稽。
彭莹玉笑道:
“周兄又上了杨左使的当,他有意想激你生气呢!”
周颠哈哈大笑,说道:
“我偏不生气,你奈何得我?”
但过不多时,又指摘起杨逍骑术不佳来。
群豪相顾莞尔。
殷梨亭每日在张无忌医疗之下,神智已然清醒,说起那日从光明顶下来,心神激荡,竟在大漠中迷失了道路,越走越远,在黄沙莽莽的戈壁中摸索了八九日。
待得觅回旧路,已和武当派师兄弟们失去了联络。
这日突然遇到了五名少林僧人,那些和尚一言不发,便即上前挑战。
五僧武功都是极强,殷梨亭虽然打倒了二僧,但寡不敌众,终于身受重伤。
他说这五个和尚的武功是少林一派,确然无疑,只是并未在光明顶上会过,想来是后援的人众,到底何以对他忽下毒手,实是猜想不透。
他曾自报姓名,那便决不是认错了人。
一路之上,杨不悔对他服侍十分周到,她知自己父母负他良多,又见他情形如此凄惨,不禁怜惜之心大起。
这天黄昏,群豪过了永登,加紧催马,要赶到江城子投宿。
正行之间,听得马蹄声响,大路上两骑并肩驰来,奔到十余丈外便跃下地来,牵马候在道旁,神态甚是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