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吉路越是安慰,陈秉南心里越是没底。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一家五口人,难道因为他,只能留在古星吗?陈秉南可以想象,一旦曾山知道他逃离古星,肯定会对他的家人下手。
程吉路确实没有安排陈秉南的家人撤离,这个时候,能保住陈秉南的性命已经是万幸。至于他的家人,只能听天由命。
原本陈秉南想从六水洲离开后,回家看一眼。就算不能把家人带走,至少也要看他们最后一眼吧?可是,程吉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陈秉南刚到码头,马上有人来接应,陈秉南将写好的信塞到码头的邮筒后,就与接应的人一起离开了古星。只是,离开古星后,他们并没有马上回重庆。在距离古星南边几公里外的一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了。
到了晚上,陈秉南再次发报。陈秉南知道,这是为了迷惑敌人,其实,他的这套指法,顾兆鑫也会。一旦他真的离开古星,以后顾兆鑫也可以继续发报。当然,发报的波长和呼号,肯定要更改。
晚上的电报发完后,陈秉南登船南下。为了安全,陈秉南特意绕行,等他回到重庆,已经是十天之后。一到重庆,他马上向中统局报到。随后,他得到一个喜讯,老婆孩子竟然早就到了。
从家人口中,陈秉南终于知道,竟然是袁旺财将他们接出来的。而且,在曾山去六水洲的时候,袁旺财就已经开始行动。哪怕他当时在六水洲上身份暴露,家人也早就脱险。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袁旺财。”陈秉南抱着妻子,感激的说。
在济南路的实惠饭馆,他第一次见到袁旺财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将袁旺财拉入中统。然而,几次接触后,他发现袁旺财是个有正义感和爱国心的人。再加上袁旺财与杨世英的关系,中统在古星最成功的行动,就是在九头山安插了人。
此次行动,陈秉南因为发展了袁旺财,当居首功。再加上他成功潜伏在政保局三处,还担任电讯科长。长期利用敌人的电台与中统局联系,这也是中统自抗战以来,较为成功的案例。
“据袁大哥说,他也是接到别人的报信,才知道你有危险。我们离开古星的线路,都是那人安排的。”陈秉南的妻子袁新兰说。
“袁大哥?”陈秉南疑惑的说。他一直在想,中统到底有什么“袁大哥”,据他所知,袁新兰也没有大哥嘛。
“我们都姓袁,在路上已经结为异性姐弟了。”袁新兰笑着说,要不是袁旺财,她根本不可能带着三个孩子离开古星。
从九头山出发后,袁旺财给了她一笔钱,并且派人护送到重庆。如果没有袁旺财,靠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拖儿带女来到重庆?一路走来,其中的凶险她非常清楚。
“不管如何,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袁旺财,还有那位报信的兄弟。”陈秉南说,他虽然不知道这位报信兄弟的姓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不是程吉路安排的。
幸好,他知道袁旺财。现在袁旺财也是中统的人,想要报答袁旺财有的是机会。只要能联络到袁旺财,一定可以找到那位报信的兄弟。陈秉南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救了他的家人,等于救了他的性命。
“现在回到了重庆,是不是可以恢复身份了?”袁新兰仰着头,问。陈秉南的身份,当然瞒不过她。在古星,她整天担惊受怕,这种日子,再也不想过了。
“当然,但暂时要改名换姓。”陈秉南笑着说,他到中统局报到后,很快就被安排了新的工作。
毕竟,他是从沦陷区回来的,中统能从虎穴脱险的人并不多,陈秉南在政保局潜伏了这么长时间,一回来就受到了表彰。
况且,他还发展了袁旺财、罗泉加入中统。这在沦陷区,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中统在抗战之前,一直在处心积虑对付中共。对抗战准备不足,沦陷区的中统组织,几乎可以说是全面溃败。
古星的中统组织,也遭到毁灭性打击。因此,陈秉南的表现,就更是抢眼。
“不会还让你去沦陷区潜伏了吧?”袁新兰关切的问,她最担心这一点。陈秉南去沦陷区,她带着孩子掩护,实际上一家人都生活在敌人的刀口下。
“不用了,我此次在古星是立了功的,回来后被安排在了局人事室,担任总干事。”陈秉南微笑着说,人事室可是个油水十足的部门。最重要的是,以后他应该不会再被派往沦陷区执行任务。
陈秉南已经被中统树立为一个标杆,如果他再出事,标杆很可能会成为反面教材。陈秉南也打定主意,利用手里的职务之便,好好报答袁旺财。
陈秉南寄出的两封信,第二天上午,就分别摆到了植村岩藏和落合甚九郎的办公桌上。落合甚九郎亲自给植村岩藏打了个电话,让他彻查此事。
陈秉南在信里,“控诉”曾山对三处不信任,随意怀疑投诚人员。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不得不离开古星。从此以后解甲归田,不再过问政事。
陈秉南洋洋洒洒数百言,除了替自己申冤,就是控诉曾山。陈秉南不止一次强调,他之所以离开三处,离开古星,实属无奈之举。如果再留下来,很快就会被诬陷为抗日分子。
与其到时蒙受不白之冤,不如现在主动离开。要不然,总有一天会被整死。陈秉南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植村岩藏马上把曾山叫来,把信摔到他脸上,在曾山还没看完信的时候,就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巴掌。
“植村课长,这是陈秉南的诬赖,我敢肯定,他是十足的重庆分子。”曾山被植村岩藏打得眼冒金星,可他还是发现了端倪。
“昨天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你当时也信誓旦旦的认为他是重庆分子。可是证据呢?现在人走了,当然随便你说了。”植村岩藏冷冷的说。
昨天他去六水洲,虽然对曾山的行为很不满。可是,如果曾山真能抓到抗日分子,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曾山就差对陈秉南用刑了,依然没有收获。
“从现在开始,三处由武尚天分管。政保局的任何行动,必须先向特高课备案。否则,后果自负。”植村岩藏缓缓的说。
“是。”曾山无奈的说,陈秉南这一手玩得漂亮,不但来了个金蝉脱壳,而且还反咬了自己一口。
回到政保局后,曾山马上让孙明华派人去抓陈秉南的家人,然而,孙明华告诉他,陈秉南的家人,昨天下午就不见了。
“看到没有,早有预谋。”曾山急得直跺脚,如果昨天下午能把陈秉南的家人控制住,陈秉南肯定会招。
可惜,昨天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六水洲上,忽略了陈秉南的家人。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局座,三处真的要交给武尚天?”孙明华问,如果武尚天掌握了三个处,再加上朱慕云的二处和经济处,他们二人联手,已经可以与曾山分庭抗礼。
幸好,一处的何梁是自己人,行动队的郑思远,也一直没有表明态度。要不然,朱慕云与武尚天联手,曾山可能会处于下风。
“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去问聂俊卿,到底是怎么回事?”曾山不满的说,他被植村岩藏打了两个耳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聂俊卿。
当天晚上,聂俊卿再次向曾山汇报,又发现了二号电台。只是,此次电台的位置似乎又变了,在城南。
“聂俊卿,你是怎么回事?”曾山愤怒的说,陈秉南走后,二号电台竟然还在活动,岂不是让他自打耳光?
上午他还在植村岩藏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陈秉南一定是重庆分子。可现在,陈秉南都离开了古星,二号电台竟然还在活动。这让他如何向上面交待?看来,上午自己挨的两耳光,真是一点也不冤。
“我也不知道,但是从指法和波长,一定是二号电台。”聂俊卿笃定的说,其他事情他不能肯定,可是,今天晚上的发报,确实来自二号电台。
“局座,会不会是陈秉南离开古星后,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特意又换地方发报?”孙明华突然说。
“这个可能性不大。”曾山摇了摇头,陈秉南已经下定决心离开,或许,他早就收到了风声。根据时间推算,陈秉南的家人离开古星时,植村岩藏才刚到六水洲。
武尚天接到通知,三处再次由他分管后,很是高兴。二号电台的案子,曾山算是彻底败了。他与曾山的暗中交锋,也以他的胜利而结束。
当然,他能取得这样的胜利,与朱慕云不无关系。接到通知后,武尚天第一件事,不是与程吉路见面,而是去了朱慕云的办公室。
武尚天尝到了与朱慕云结盟的喜悦,只要曾山还是代理局长,他与朱慕云的这层关系,就得继续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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