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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他的手腕被人突兀握住,沈琛的手不知为什么竟然在这样的夏夜里一片冰凉,掌心微微发寒,五指攥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阻止了他的后退。
    陶恂愣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车里光线微暗,窗外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将他的脸衬的格外苍白。
    这是一个极为亲近且危险的距离,只要再靠近一分就能仰头吻上他那单薄的嘴唇,鼻息相触。
    陶恂觉得自己心跳都开始缓慢加速,沈琛是那种远看就好看 ,近看依然完美无缺的人,五官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他没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琛哥就松开了手。
    “陶恂,答应我一件事。”
    这个姿势下沈琛比陶恂高了十多公分,如果从外面看起来几乎是沈琛在把他往怀里拉过来,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垂下眉眼,声音像是带在一股蛊惑的意味,跟他平时冷清毫无起伏的声线全然不同。
    陶恂觉得琛哥就是故意的,这样简直就是在勾引他犯罪。
    ——这情况下,美色当前,他就是让自己去死可能都没法拒绝。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这样久经沙场的纨绔子弟耳朵尖竟然浮现了一抹微红:“琛哥,什、什么......”
    “——这辈子都别接触刚才那个人。”
    他曾经想过揭开当初的谜底,甚至向高位而去,去暴风眼中一窥究竟,但后来发现兴许不行,他不能逼陶恂走向那条路,所以他只能拒绝联姻。
    沈琛一字一句,眼底一片深沉。
    远离暴风,祈求平静。
    在那时候他未曾知道那场风暴的全貌,自以为可以避过,但事实上,有些事根本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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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陶恂对沈琛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琛哥说的都是对的, 哪怕是错的都是对的, 他的双标一度让许四万分鄙视。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不过见了一面的陌生人。
    总而言之,都是没有琛哥重要的。
    陶恂答应的干脆,然后收获了一个久违的笑, 因为靠的近的缘故,还被摸了一下头。
    被蛊惑的陶公子很好骗的就晕晕乎乎了, 完全忘了问为什么不许跟刚才那人来往。
    ——总不可能是琛哥吃醋了吧?
    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 过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然后发现手腕疼的厉害。
    沈琛竟然是一点一点加了力气, 攥的太近了,陶恂又是冷白皮,放开的时候能看见手腕上竟然青了一片。
    他是男人, 又不是个姑娘, 这时候也不可能去撒娇, 也就随意把袖子放下了,琛哥刚才应该也是没发现的。
    那就是下意识, 是什么事让一向冷静克制的人失态到这个地步?
    陶恂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跟旁的无关,事关沈琛。
    琛哥性子冷的很,对任何人看着都不远不近疏离冷淡, 今天怎么对第一面看见的人情绪波动这么大?
    陶公子的警觉来的莫名其妙, 但又不可明说的精准。
    ——
    解决好陶恂的沈琛一心想脱离这片风暴, 根据上辈子的经验洗牌是在几个月后才开始, 他没有看见结局就走上了绝路,但漩涡中心大概就是首都,就算再向外辐射那也是官场中的事,虽说政商不分家,可只要远走,总能避开。
    算不上消极避世,只是与其在漩涡中拼命挣扎却无所倚靠,还不如作壁上观,等着风暴过去,等待结局清晰,然后再开始重新回头。
    ——不贪图最大的利益,却能得到最稳妥的结局。
    为此他开始向外省转移和开辟市场,甚至连从前回国后依靠沈家所得的关系也是能断则断。
    ——从上辈子沈昌民把他当作弃子,大义灭亲巩固地位后他就再没对自己血缘上的父亲有过任何期待。
    在那场变故里,他甚至隐隐有一丝预感,是沈昌民为了某个目的在敦促着他向前,沈昌民身居高位,只有漏下一丝消息他当时就不至于走到末路,可是他没有,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甚至用他的死得到了他所不知道的利益。
    他有上辈子经历的经验,临海发展如日中天,日后丝毫不逊于首都,然后是沿江发展迅速,就算不逃避他本来也是准备向临海沿江发展,只是突然仓促转移还是引起了公司部分人员的不满。
    沈琛做事雷厉风行,楚瑜的出现也确实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一连几天开会,最后由他拍板。
    他开始有目的的转移着公司。
    这事太着急,有些事就难免会缺人手,张博丛临时有其他事去不了,临海市最近的谈判不得已让沈琛亲自去。
    合作方也是近几年新起的一个新公司,在临海势头强劲,张博丛加了三天班才选定这家公司,对其称赞有加,然后陪着自家叔叔去了两场酒局才搭上的线。
    临走之前万分叮嘱,要是搞不定他就生撕老板,跑路算了。
    合作方推门的时候沈琛还在看资料,毕竟不是他挑的,如果不是张博丛有事他都懒得来谈判。
    然后听见让人记忆犹新的声线:“沈二公子?”
    沈琛:“......”
    很好,张博丛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刁钻刻薄。
    他觉得自己可以回去给他演示一下什么叫生撕学长。
    这称呼彰显着几分亲近,似乎是熟识之人,一时之间谈判桌上都缓和了两分。
    ——原来老板都是旧识,那就没必要太过紧绷。
    临海的地头蛇,他想把公司打进去分一杯羹,不得先过了这一关,也是他自己糊涂了。
    只是不记得这个时候的楚瑜什么时候有明面上这么一个公司。
    上辈子他开的公司差不多都是洗钱,虽说黑白两道都来往,但手上钱的来源绝不干净。
    第一次见楚瑜的时候只觉得如芒在背,得了陶恂保证后他才平息心里的焦躁,第二次见面就没有第一次的惊惧。
    楚瑜先伸出手,哪怕面貌平平无奇,但手骨修长,姿态从容不迫:“沈少,倒没想到我们缘分不浅,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他这个人不笑的时候脸上一片阴桀,还有一些收敛不住的戾气,带着一股子枭雄的狠辣,但笑起来却是让人如沐春风,前后反差巨大。
    手骨的温度很低,可能是空调开的太低的缘故,两只堪堪相碰的手在炎热的夏季里都冷的可怕,握完迅速收回,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
    ——小郭停好车上来。
    小郭差不多已经从一开始的小助理慢慢爬上了公司三把手的位置,他不太聪明,但做事认真踏实能干,平时做事又努力很得张博丛喜欢。
    上回公司大洗牌的时候他也是少数没走的人之一,自己努力到这个位置本无可厚非,本来开车这样的事就不太应该让他做了,但他自己习惯开车接送陶恂和沈琛,跟被压榨习惯似的。
    然后沈琛看着他站在门口,眼睛一寸一寸的睁大,是当真一寸一寸缓慢睁大,生怕是自己看不清楚,然后停在那里,搭在玻璃门上的手紧张迫切的想抓住什么,然而玻璃门一片平滑,他终究什么都没抓住 。
    然后接触到沈琛一片冰凉的目光突兀低下头去,有些局促的走了过来。
    沈琛将手里的文件慢慢合上,如果可以,他觉得现在直接从这里离开才是他最想做的。
    越是想避开什么,越是避不开什么。
    他上辈子没有那样折腾过自己公司,所以小郭一直是他的秘书,没有升职也没有离开,一直到最后出事,当时挪动公司账目去填走私的账是被他亲手偷出去的。
    他仍然记得这个唯唯诺诺,做事怯生生的局促的青年,一开始实习的时候就有点傻气,平时做事任劳任怨被欺负着多做了事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从不多做争辩。
    这个人不会伪装,没有旁人的老谋深算,当初没有注意过这个小助理,现在只一眼沈琛就能确定,他和楚瑜认识。
    好像有什么一下子就连通了,拨云见日。
    沈琛的状态不太好,本就没打算继续谈下去,他临时加的条件极为苛刻,对方获利微薄,甚至可能收不到什么利润。
    应该是理所应当的被拒绝,但出乎意料的,对方在争辩无果后竟然拍板同意。
    公司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毁约就过分刻意了。
    对面的人率先伸手,声音微带笑意:“合作愉快。”
    这个声音让他不自觉想起上辈子,他和楚瑜决定联手的时候这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当然是合作愉快,用他和陶恂的命给自己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他有些想笑,也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来,带着骨子里天生的,无法抹去的讥诮和孤冷。
    “合作愉快。”
    这场谈判以沈琛临时变卦作为开始,对方容忍让步作为结束,来的分外不容易,出去的时候张博丛的电话就打来了,所有人都像是惊喜的长长松了一口气,唯有沈琛觉得呼吸绷紧。
    有些人有些事果然还是不能逃开。
    出于对合作顺利的庆祝,双方约了一个饭局,就在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而已,足以沈琛请人将小郭查的清清楚楚。
    出生临海,今年二十有四,二流大学毕业,有轻微的语言障碍,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异,跟着母亲一起长大家里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普普通通的前半生,跟楚瑜这个人毫无瓜葛。
    ——唯一有牵扯的大概都是临海市。
    沈琛摩挲着手里厚厚一沓资料,按了按眉心。
    说来,他其实并不清楚楚瑜的身世,只知道他是刘家未发迹之前留下的血脉,出身不太光彩,后来沈辉意外身亡才被想起来,接回来的时候已经成年。
    这样一个人若说全心全意的对着刘家也不太可能。
    楚瑜为什么一来首都就找上陶恂,现在一忍再忍跟他扯上关系又是为了什么,毕竟从一开始亲缘上来说,楚瑜和沈丛还能称得上亲戚两字,跟他却是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沈琛双手打开,微微撑住额头,暴风雨来前总是让人压抑的宁静。
    周语凝依然对他锲而不舍,算得上是大小姐的长情,前面几天陶恂还有时间赶着时间过来接送,偶尔去他家蹭蹭饭,这些天却开始越发忙碌起来,忙到每天晚上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都能累到睡着。
    但还是坚持每天给他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个庸医那里弄了药酒过来说是助眠,让他睡前喝点,但也只是托许四送过来,没见着人。
    晚上十点左右的电话是惯例,所以当凌晨再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有一丝诧异。
    ——毕竟两个小时前就已经说了晚安。
    电话那边很安静,安静的能听见呼吸的声音,有些急促,然后陶恂的声音才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呢喃自语,听不分明。
    ——大概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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