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下,一袭白袍的旱魃冷冷地注视着对面浑身黑甲的怪人,身周淡淡的黄烟并不能掩盖代表女性特征的苗条身材,可惜的是,再动人的身材也无法掩饰住那恐怖的相貌。
她的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秀发青丝,眼睛的轮廓或许还不错,可惜里面的眸子是血红色的,沿着双颊下去各有一道血色的条纹,也不知是修炼所致还是旧时伤痕,裂开的嘴里更是升出两支可怖的獠牙,让人不寒而栗。仔细看时,原来那远望去窈窕的躯体上,也布满了难看的鳞片。
黑甲人毫不客气地一上来就揭她伤疤:“传闻女魃本是上古天女,为何化作如此狰狞容貌?莫非连美丑都不懂么?”
女魃大怒道:“兀那贼人!竟敢出口伤人!待我将你擒住,碎尸万段!”
“光说大话有什么用?”黑甲人不屑地冷笑道:“你现在有这个实力吗?”
“你和那飞廉可是一伙?”对方有恃无恐的姿态让女魃冷静了下来,开口问了一句,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与那容貌倒也搭配。
“你可以这样理解,反正你就要死了。”黑甲人的话斩钉截铁,没有半分余地。
若是平时,女魃早就一语不发地抢先发难了,但如今不知何故,她一身道术无法发挥,所以不甘妄动,一边用言语拖延,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你和飞廉是何关系?为何要替他出头?”女魃暗中凝聚力量,发现虽然法术无法应用,但本身的力量还是可以应用,底气不由足了几分。她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决定先尽量拖延时间,等对方的禁制力渐渐减弱,自己法术恢复后再起发难。
“你无需知道这些,也不用再施拖延之计了,此地早已被圣人布下禁制,玄仙以下,无法使用道术,”黑甲人说的话让女魃一阵心寒:“知道吗?其实我也在拖延,毕竟我的布置需要时间……”
说着,黑甲人凌空飞起,渐渐朝后飘去。女魃大震:圣人下的禁制?玄仙以下,不可施展道术?那此人居然能御空飞行,莫非是那玄仙实力?如果是这样,要杀她并不难,为什么还要走?
女魃心中疑惑,忽然就感觉身体似乎沉重了十倍,连动一动都感觉特别艰难,仿佛有人在下面拉扯双脚一般。还没等她来得及惊骇,就敏锐地感觉道前方传来破空之声。
箭矢么?想靠这种东西来对付仙人?简直是笑话!更何况自己身体的强韧程度远胜普通仙人,或许只有一些妖族才能与之比肩,又何惧这区区箭矢?女魃冷笑的脸庞显得更加狰狞。
说时迟那时快,那破空之声已经迫近,比女魃预计中的要快了几倍,只听“蹭”一声,女魃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缓缓拔出将插在自己胸口的长矛,狠狠地拗成两段,血红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退到远处的张紫星也暗暗吃惊,这正是法戒根据云中子的松木巨阙剑研制出的破仙弩。经过改良,结合张紫星的机括之术,还附着了部分法力,威力无比,就连钢盾都能轻易射穿,居然连女魃的身体都不能完全穿透,其肉体强度可见一斑。
他目光如炬,看出从女魃身体拔出的长矛居然不带一丝鲜血,而且胸前的伤痕也好像迅速恢复了原状,似乎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心道这怪物女人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标准度量。
其实女魃的状况并没有他想象中地那么良好,她感觉那长矛的威力如同一件低等法宝,虽然不能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使元气损耗不少。此时,破空声漫天响起,女魃终于动容,奋起力量跳跃开来,怎奈双脚沉重无比,跃起的高度难尽人意,转眼间被扎得如同刺猬一般。女魃狂嚎一声,身周黄色的薄雾更加浓郁,插在她体内的硬木矛杆纷纷变成焦枯,无力地落在地下。然而,漫天的矛雨似乎无穷无尽,女魃体内的力量也在一分分消耗。
女娲咬着牙硬受着袭来的长矛,朝敌人迅速接近这。
飞廉很想看看天子安排了什么对付旱魃,正欲找个借口甩掉暗影前去,忽然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顿时吃了一惊。
“你的打算不错,想要逼近我使弩雨无法施放,可惜……我在地下也为你准备了些东西。”张紫星看着被地面暗雷炸得肢残体缺的旱魃,语气显得格外森冷。
女魃低号了一声,运起异力,肢体又回复如初,眼中红光更盛,竟然强行挣脱地面重力设备的束缚,高高跃起,朝张紫星所在的位置扑来。她拼着被沿途的暗雷炸伤,横下一条心要将敌人撕成碎片,这次张紫星却丝毫没有退避的模样,那黑甲的肩部后方忽然冒出两个高高鼓起的奇怪物体,那物体缓缓张开前方的外壳,露出里面的黑漆漆的数个圆头。
此时女魃已经迅速接近了过来,只差一次跳跃就能够着目标了。当她再次凌空跃起时,张紫星黑甲肩上装置中的一个圆头忽然以极其可怕的速度喷射而出,拖着金黄色的焰尾,闪电般地射向了空中的女魃。
“澎!”周围的山石承受不住爆炸引起的巨大冲击波,纷纷碎裂飘飞。远处的飞廉脸色大变:在禁术之地还能发挥出如此恐怖的破坏力,莫非有玄仙出手?更加奇怪的是,都达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还是没有半分法力波动。
首当其冲的女魃自然承受了那黑头爆炸最大的威力,整个人都被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却没有任何血液或脏腑。
“怪不得常说打仗就是打钱……”张紫星心疼地摇了摇头,虽说有意拿女魃来试验武器的威力,但刚才这一发微型导弹却爆炸了n大元,难免肉痛。
女魃虽被炸裂成数块,却并没有死亡,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再度凝聚出新的形体,但这次的凝体也耗费了大量的元气,她对这个可怕而神秘的黑甲人不由心生恐惧,当下退意萌生。
没等她起身后退,忽然发觉四肢一紧,已经被什么缠住,原来她所处的位置正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盘上,圆盘四周伸出数根粗壮的金属触手,将她束缚了起来。女魃奋力挣扎,但这金属触手是由数根圆管拧合而成,可自由弯曲和伸缩,根本无法受力,饶是她力量惊人也无法挣断。触手将她高高举起,女魃虽然全力挣扎,但触手总能以一种奇特的力学扭动将那力量分散、消除。
女魃还待拼命挣脱,触手上忽然蓝光一闪,女魃全身顿时抽搐起来,如同打摆子一般颤抖不停,不久后,身体终于软了下来,失去了抵抗能力。旁观的张紫星摇头叹道:“这软合金触手虽然好用,就是样貌太邪恶了点……”
说来这金属触手的创意构思确实邪恶,是张紫星受当年二十四世纪仿真网络中某种“少儿禁止”的游戏的启发而制造的,不过今天确实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成功地捉住了女魃。
“我说过,你今日只有死路一条……”张紫星缓缓地飞了过来,看着被触手牢牢缚住的女魃,“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不是被黄帝禁于赤水么?是谁放你出来的?”
“少废话,谁放我出来干你何事!”女魃龇牙咧嘴地抬起头:“你休要得意,若是普通仙人,只怕还当不得你这些古怪法宝,但我却是不同,就算你将我碎尸万段,埋于地下,我亦能重生。今日所受之痛,他日定叫你百倍偿还!”
张紫星已非当年对仙术一无所知的菜鸟,冷然道:“若是我连你元神一同毁灭呢!”
女魃不屑地说道:“我乃诅咒之身,除非是大神通者出手,单从法宝而论,天地能将我形神俱灭者也不过寥寥数件。你虽然隐匿了修为,又能施这些奇特法宝,但勉强也不过是金仙一流,若是玄仙,要擒我也不必花费这般手脚。而且……纵然是玄仙,能也未必能毁灭于我。”
张紫星拿出得自青角道人的那搜魂葫芦:“此物能吸摄元神魂魄,乃灵体的克星,若我先灭你肉身,后收你元神,你还有命?”
女魃轻蔑之色更浓:“想不到你见识如此浅薄,倒让人小看!此物只对脱离躯体的元神有效,我神与身合,岂非凡俗可比?身体碎成千百块,元神亦成千百,你如何能灭?”
“哦?那此物呢?”张紫星说着,拿出一物,让女魃顿时神色大变。
“噬魄……”女魃沙哑的声音透露出绝望,忽然悟到一事,叫道:“我虽破印出世不久,也曾闻天子平东收噬魄之事,难道你就是当今天子!”
“不错!”
张紫星挥矛一指,女魃顿时感觉到噬魄上传来一阵淡淡的毁灭气息,叹道:“多曾听闻天子威名,不意竟有如此可怕的修为!陛下此次执意要杀我,可是为了大旱之事?”
张紫星解除超脑的头盔与那奇特面具,露出真实面目,淡淡地说到:“你倒有自知之明,你乃古之旱神,寡人本与你无仇无怨,只是你破禁而出,弄得大旱天下,民不聊生,寡人只好亲自出手,毁灭于你,以救天下苍生。”
女魃长叹息一声:“也罢,我今日索性死在这噬魄之下,解脱于世。看世间少了我这灾祸之神,大旱是否真能减免?”
说着,身外缭绕的黄烟敛入体内,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张紫星一愣,若是在平时,别说女魃长相丑恶,就算她姿色是何等如何动人,他也不会手下留情。但自从遇到彩云童子后,他知道了天下大旱并非是女魃一人之过,主要还是昊天上帝的谕旨所致,眼前这女魃也不解释,一心求死,倒让他犹豫起来。
张紫星沉吟一阵,问道:“寡人且问你,那飞廉与你有何仇怨?”
女魃不屑道:“飞廉乃蚩尤时风伯,当年涿鹿之战,其妻雨师被我重创身亡,结下深仇。不过那飞廉也是贪生怕死之徒,竟然舍弃其妻尸身,仓皇逃命,最终还不是落个只剩元神逃遁的下场。”
“果然是他!”女魃的话使张紫星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想到飞廉平日掩饰身份的那一通巧言令色,就不由恨得压根直痒痒,不过有女魃这个当事人在,倒可以一探当年黄帝与蚩尤大战的诸多内幕。那目前到底杀不杀她?如果就这么杀了,总觉得过于可惜。如果不杀,女娲那灵符之力时日不多了,一旦失效,未必能控制得住恢复道术的她,毕竟,女魃单凭身体力量就已经强悍如斯,不得不叫他忌惮。
张紫星沉思良久,终于作出了决定:“女魃,寡人信你一回,大旱之事,或许真不全是你之过……”
女魃一震,没想到天子就这么简单地相信了她。张紫星又道:“只不过,寡人身为天子,自有许多难言之隐,现今天下情势危急,不得不施非常手段……如今你命悬一线,寡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运气了……”
非常手段?是要把自己作为替罪品杀死公告天下?女魃并不是初涉红尘的菜鸟,又追随过轩辕黄帝,哪里不知帝王之术,需要的时候,任何仁义亲情都能舍弃,更何况是她这个带来灾厄的敌人?女魃露出苦笑,嘴中那獠牙显得更加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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