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归了平淡的生活。失去亲人,师徒二人于俗世中再无牵挂,只有彼此相依为命,相依相伴。
两人的修炼,更为勤勉刻苦。修炼之余,反复推演与黑衣人过招的细节,以及黑衣人的只言片语,捕捉其中与修真相关的信息。
一来二去,竟被他们琢磨出一些眉目。
对于在黑暗中摸索的两人而言,任何与修真相关的蛛丝马迹,都是弥足珍贵的。
从黑衣人的口音,李真推测他很可能是茶国西部的麦国人氏。此前李真虽从未到过麦国,但他行走江湖多年,对各地方言,也略有所知。
那人所修功法,与李真的【炼气决】大不相同。李真除了感知到对方的法力中带有一股阴寒之气,其余也说不太清楚。
其攻击手段相当单一,除了发出金光术外,也未见有其它招法。此人炼制僵尸,也许正是为了弥补其攻击力的不足。
黑衣人用来防御的黑幡,明显带有阴魂之力。李真怀疑青石镇的乡民,便是被那黑衣人用黑幡摄去魂魄而亡。
如此说来,那面黑幡不但可以用于防御,也有进攻之力。只是不知为何,对战时黑衣人并未用黑幡攻击。
眼尖的萧错也发现,黑衣人的腰间挂着一只小袋子,不知是何材质,感觉非皮非布。
当时那件树叶状的飞行法器,好像便是从小袋里取出。那只袋子,很可能便是传说中的储物袋。
若那黑衣人继续炼制僵尸,那么一定会留下痕迹。师徒二人,决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每隔几个月,李真都会下山一趟,采购粮食和日用之物。青石镇已经成了鬼镇,李真只好去了更远的白瓷城采买。
白瓷城是距离最近的大城,但比青石镇要远的多。李真往来一趟,要花二十多日。
白瓷城有人口数万,极为热闹。当地居民,多以制瓷为业。城外有大大小小的窑口百十余座。除了盘龙窑是御用官窑,其余皆是民窑。
民窑烧制的瓷器,都是民间用具,并无精品。胜在种类齐全,数量极大,价格便宜。来此采购瓷器的商贾,络绎不绝。白瓷城因瓷兴盛,有茶国“瓷都”之称。
白瓷城最出名的却不是瓷器,而是【元子】。元子是城外元家老窑烧制的一种围棋子。
据传三百多年前,元家家主原为盘龙山下的贫苦农民,其为人敦厚老实,家贫却孝顺。
偶得仙人指点,用当地盛产的玛瑙、琥珀、紫石英等物,烧制棋子。
元家老窑出产的围棋子,黑子中央不透,周围有一圈碧绿光环。白子色泽如玉,入手温和。极受文人显贵喜爱,有“茶国元子甲天下”之说。
茶国偏居南疆一隅,因地理偏僻,多山路险阻,故而远离中原纷争。与相邻的两个大国:鱼国和麦国之间,又有其他小国作为屏障,此时尚无池鱼之祸。
茶国国泰民安,文教鼎盛。百姓安居乐业,乐得逍遥自在。
茶国有四宝:僧、棋、茶花,女子好。
其中的“棋”,便是围棋。茶国围棋之风颇盛,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小民黎庶,都颇好此道。
【元子】行销天下,往往供不应求。元家也凭此,稳居当地首富,历经三百余年而不衰。
李真到白瓷城时,便在元家棋行购置了一副【元子】。练功闲暇之时,也教授萧错围棋之道。
李真幼时,府上便有围棋教师,他对此道极有天赋。
成为修士之后,思巧神聪,心思缜密,远非凡人可比。棋力更是飞涨,十六岁时,便已臻【入神】之品,定为秋木国国手。
行走江湖十余载,李真心思只在求道,竟从未摸过棋子。
棋道于修士而言,乃是小道。然而对于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亦有妙用。
萧错在青石镇时,也曾看人对弈。彼时性子顽劣淘气,喜动不喜静,故而对围棋并无多少感觉。
如今既已入道,心性沉静下来。又居深山空谷之中,只有师父与大黑相伴,奕棋却是极好的消遣。
李真用了小半个时辰,将棋理讲解明白。随后便授十三子,与萧错对局。
用李真的话说,只有通过实战,才是验证棋理,提升棋力最好的方法。
对弈之时,李真落子如飞,还有闲暇捧起闲书观看。轮萧错行棋,往往冥思苦想,抓耳挠腮,许久,才落一子。然而一局终了,萧错的黑棋,竟然被白棋绞杀地一子不剩。
看师父对弈时的潇洒风度,萧错不由赞叹:师父真是才气超然!
不过萧错毕竟聪敏,只消一个月时间,棋力便提升至授九子。一年时间,改为让四子。三年之后,李真便只可让他两子。
山中无岁月,寒暑交替之间,已过了三年。
这日,一局终了,萧错以一子优势,险险获胜。
李真笑道:“不错!虽是受二子之局,如今你的棋力,已达入神之境,可定国手。可以与为师谈论棋道了。”
“师父,何为棋道?”
李真沉吟片刻,说道:
“棋有上品之棋,有下品之棋。下品棋举无思虑,动则变诈;上品棋皆沉思而远虑,因形而用权,神游局内,意在子先。棋子虽小,有正道在里面。真正想下好棋,务必要邪正结合,以正为主。”
“师父的棋力,是否已入超品?”
李真微微一笑。“为师之棋,于世俗之间难有敌手,敢言奉饶天下先。只是没有见过修士之棋,也许,在修士之中,你我的棋力才刚刚入门,也未可知啊。”
萧错的心思,却仍停留在棋道之中。
“深思远虑,正邪结合。”在心间默默诵念这一句,苦苦思索。
突然,萧错眼前一亮。眼神清澈无比,洞幽烛微。一丝大道真义,便如同黑暗中的一束电光,划过脑海。
萧错竟在原地闭目打坐,很快入定。周身气机牵引,灵气蜂拥灌体而入。
李真大喜,“此子竟有如此悟性,竟然进入了传说中的顿悟。”急忙在一边为其护法。
一边为徒儿即将晋级感到高兴,一边又充满了疑惑。
“为何他短短三年就能够晋级,而我第一次突破,竟花了足足六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