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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上山
    第13章 上山
    江颂扬当下不及细想,腰间一扭,横退七尺。然,他尚未站定脚跟,便见一根洞箫已然当胸戳到。他忙屈指在来箫上一弹,同时右掌运劲拍出。
    双掌一交,江颂扬竟不由自主地身躯一晃,他不禁心中一凛,暗道:“此人好强的功力!”心念甫动,只听谭英呵呵一笑,说道:“江兄莫怪,张先生是试探你的功夫来着。”
    身前立着一个手持洞箫、头戴儒巾的黑袍汉子,这时此人一抱拳,道:“江大侠果然名不虚传,张某好生佩服,适才鲁莽之举,还望恕罪则个。”
    江颂扬瞥了一眼那黑袍汉子掌中的洞箫,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名动江湖的‘魔箫秀士’张生张大侠,幸会了。”
    这“魔箫秀士”张生是近几年来江湖中名头极响的几位人物之一,他的武功更远在昔年“神剑六侠”中的“索魂魔笛”萧少飞之上,端的非同小可。
    然,江颂扬一看张生的脸,不由地心头突地一跳。
    那张脸也不是丑,只不过呆到了极点、木到了极点,宛似是将死人头装在了活人的身上,让人一看便不禁悚然生怖。他脸上的肉虽然像是死的,但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却绝不是死的。
    不多时,筵席已摆上。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江颂扬忽然举杯一饮而尽,说道:“谭少主,我这人说话总爱开门见山。”
    谭英微微一笑,道:“小弟也是一样。”
    江颂扬道:“既是如此,我可要问了。”
    谭英道:“江兄请讲。”江颂扬微微一笑,道:“不知谭少主要我前来所为何事?”
    谭英浅啜了一口酒,说道:“江兄可曾听说过萧少飞这个人?”
    “又是他!”江颂扬苦苦一笑,说道:“当然听说过,没听说过这个人的人恐怕已不多!”
    谭英道:“就是与此人有关。我听说……论辈分,此人还是江大侠的师叔。”
    江颂扬道:“那又怎样?”
    谭英一声轻叹,说道:“这萧少飞本是昔年‘神剑六侠’中的五侠,说起来,他真是江兄的师叔啊!”
    江颂扬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谭兄有话便请直说!”
    谭英点点头,道:“十几年前,他被仇人追杀已无路可逃,幸亏家母将他救下,但他……但他却恩将仇报,竟趁家母不备突施暗算,以致家母险些丧命。近几年来,家母一直闭关修炼,终使武功又更进了一层,自忖足可对付得了那萧少飞,但是……”
    江颂扬接口道:“但是此时的萧少飞已经成了鬼堡的堡主,他堡中高手如云,猛士如虎,是以你们便想再找些帮手?”
    “不错。”谭英道,“所以我们便找上了江兄。江湖中真正能称得上高手的人并无几个!”
    江颂扬微笑道:“谭少主过奖了,但你怎知我就会答应?你莫要忘了,萧少飞乃是我的师叔!”
    谭英笑了笑,道:“江兄一定会答应的。”
    江颂扬不禁一怔,道:“哦?”
    谭英又道:“数日前,可是有人血洗了神剑楼?”
    江颂扬脸色一黯,道:“是的。”谭英道:“小弟料想江兄定也是急着报仇。”
    江颂扬沉声道:“正是。”
    谭英道:“但江兄一人单枪匹马,又不知凶手是何人,是以要报仇也是很难!”
    江颂扬沉吟道:“不错。”
    谭英道:“那江兄何不跟我们一同去复仇?如此一来,复仇的希望岂非更大一些?”
    江颂扬怔了一怔,道:“谭少主的意思是……血洗我神剑楼的凶手是……是萧少飞?”
    谭英叹了口气,道:“此事千真万确!”
    江颂扬不禁一呆,过了片刻,忽然笑了笑,道:“绝不可能!”
    谭英道:“哦?”
    江颂扬道:“萧少飞是我的师叔,神剑楼还曾是他的师门,不管怎样,他都绝不致做出这等事来!”
    谭英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江兄可曾见过那些杀手的尸体?”
    江颂扬道:“自然见过。”
    谭英又道:“他们胸前衣襟上可是都印着一个惨白的骷髅头?”江颂扬微一沉吟,道:“不错。”
    谭英不经风尘地道:“那便是鬼堡杀手的标志。江兄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一下,很多江湖人都知道此事。诚如江兄所言,神剑楼曾是萧少飞的师门,若无他的命令,鬼堡杀手岂敢造次?江兄是个聪明人,你好好想一想!”
    厅中突然一阵沉寂。
    江颂扬眼中的神色极是复杂,过得良久,他忽然举杯一饮而尽,道:“好,我答应你!”
    谭英微微一笑,道:“爽快!那……我们明日便动身。”话音甫落,忽听“魔箫秀士”张生道:“不知鬼堡的总坛在何处呢?江大侠可知道么?”
    江颂扬摇了摇头。
    谭英接口道:“据小弟多方打探,终于探明鬼堡的总坛原来便在野兽山上。”
    张生眉峰一蹙,道:“野兽山?”
    谭英微笑道:“野兽山便是距此百余里的鬼山。”
    野兽山上并无野兽,野兽山上的野兽都已被野兽山上的人吃掉了,野兽山上的人岂非比野兽更野蛮、更凶残、更可怕?
    野兽山又叫鬼山。既然叫做鬼山,那通常这山上就一定有鬼。有,有假鬼也有真鬼。
    假鬼当然是人扮成的,但是真鬼却是真正的鬼。然,这世上哪会有真正的鬼?
    其实,这些真正的鬼便是死人,死人岂非也是鬼?然,死人又怎会可怕?
    就是死人才可怕!他们虽已死去,却还会动,会动的死人!
    会动的死人岂非便是僵尸?江湖中的确有不少人称呼他们僵尸的。
    鬼堡的总坛便在这座鬼气森森的野兽山上。
    两日后,黄昏。
    残阳已在不远处的山头隐没,漫山的鲜花还在风中摇摆,风中便传来了阵阵花香。黄沙青草间的晚鸦似是被这浓浓的花香所惊扰,纷纷飞在半空中,“哑哑哑”地叫个不停,给这座荒山野岭平增了几分荒凉、诡谲的气氛。
    此刻,江颂扬就站在山脚下,站在这座鬼山的脚下。来到此处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有谭英、张生,同时还有一顶四抬软轿。轿夫是四名彪壮大汉,但软轿中的人又会是谁呢?
    软轿中的人自然是谭英的母亲,定然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但她却从未露过面,一路上也没说过一句话。
    江颂扬实是很想掀开轿帘看一看,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轿中之人实是位不世出的武林奇人。江颂扬并非惧怕她,这世上就无他所惧怕的人,但江颂扬跟她毕竟是一同来复仇的,也算是朋友,对朋友就要尊重,他认为。
    风里已然带来了寒意。这本是个莺歌燕舞、鲜花怒放的季节,怎么还会有寒意?
    无论什么季节,只要是在这鬼山上,就定然会有寒意,鬼岂非总能令人生寒?
    他们此刻并未看到鬼,但却听见了一阵“笃笃笃”的木杖敲地声,是谁在用木杖敲地?
    过不多时,一个手拄木杖的卖卜瞎子正从山间的一条崎岖的小径上转了过来,木杖顶端写着“麻衣神算”四个字的一面旗子正迎风招展。
    几人不禁俱是微微一怔。
    这人仅仅是个卖卜的瞎子,但他一走到江颂扬身旁时,江颂扬竟陡地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一下子便扼紧了他的脖子。
    通常只有遇到绝顶高手时,江颂扬才会有这种感觉。然,现在面对这么一个走在荒山野岭间毫不起眼的卖卜瞎子,竟会让他有了这种感觉,莫非这个卖卜瞎子是位绝顶高手?
    一个卖卜的瞎子独自走在荒山野岭间本就值得可疑。
    这时,那卖卜瞎子已走出了老远,突听江颂扬朗声道:“老先生,前面的路好走么?”
    谭英与张生闻言均觉好笑,路好不好走居然去问一个瞎子!
    那卖卜瞎子头也不回地道:“不管前面的路好不好走,你们若是再往前走,就要变成鬼了!”
    这卖卜瞎子走的也不算快,但他这句话说完时,“笃笃笃”的木杖敲地声已远在数十丈之外。
    谭英与张生突然觉得适才江颂扬相询这瞎子之事其实并不好笑,这个卖卜的瞎子绝不简单,他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这鬼山上的人?
    此刻,无人能够解答这个疑团。
    前面的路虽然不好走,但他们还得往前走,因为他们本就是来复仇的。
    走不多时,前方突然现出了一片密林,山间的密林。其时,晚霞已逝,夜幕降临。
    几人凝目望去,但见前方的密林中黑魆魆的,里面似乎是隐藏着数不尽的妖魔鬼怪正欲择人而噬。夜风吹来,几人均是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时,谭英忽道:“其实我们并不非需穿过这片密林不可。”
    “魔箫秀士”张生眉峰一蹙,道:“莫非还有别的路?”话音甫落,密林中突然透出了一点光,一点忽明忽暗且跳跃不定的磷磷青光。
    几人一见之下,直觉身前陡地添了一重森森的寒气,刹那间,这股寒气袭上身来,从脚底一下子便通遍了全身。
    江颂扬惑然道:“莫非是鬼火?”谭英道:“不是。”江颂扬皱眉道:“那是什么?”谭英道:“鬼灯。”
    鬼灯?鬼提着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