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闻言看了看岳龙城,微笑道:“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问得好!”
岳龙城两眼一坠,心下暗骂:“我问了无数次了,这一次偏偏就问到了点子上,是他妈你的点子到了吧。瞧你这嘚瑟劲儿,还真拿自己当什么任务呢,不过是个在逃的罪犯,还神气什么?若不是我武功不咋样,我真想一刀捅死你啊!”
神龙自然不知岳龙城心里所想,兀自笑着说:“如今可说是我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目标,所以也是同仇敌忾……”
岳如川截口道:“少主也跟那吸血鬼王有仇?”
神龙苦笑摇头,道:“你们要报仇,而我也要报仇,这难道还不是同仇敌忾?”
岳如川也是两眼一坠,一时无言以对。
神龙又道:“只要我登高一呼,不出几日,我霹雳堂的勇士必会云集而来,暗中加紧煅制火器和弹药,至多半年光景,我便在这江南自立为王,与朝廷分庭抗礼。以我霹雳堂的火器之威,假以时日,必能一统天下!”
岳如川心头来气,但觉时机尚未成熟,还不便跟神龙翻脸,当下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恕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少主所言跟我等有何关系呢?”
神龙敛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肃 然,道:“怎么没关系?到那时,我已是九五之尊,四海之内莫非王土,要杀区区一个黄泉山庄的庄主还不是手到擒来?”
岳如川微一沉吟,笑了:“你我初次会面,谈不上有何交情,若真有那一日,你也未必便会助我们报仇吧。”
神龙淡淡一笑,道:“说白了吧,你们若是加入霹雳堂为我效劳,事成之日你们便是开国功臣,自是权倾天下。到那时,即便我不出面,难道你们便无能力诛杀区区一个草莽恶匪吗?!”
岳如川怔了怔,突然大笑起来。神龙却不禁一怔,道:“岳大侠何以突然发笑?”
岳如川道:“说了这么多,原来少主是想让我叔侄二人投降于你!”神龙忙道:“岳大侠此言差矣,不是投降,而是加入。想你我皆是草莽英雄,若不干出一番惊世骇俗的大业绩来,如何对得起我们这一副好身手呢!”
岳如川笑了笑,道:“老夫恕难从命,少主还是另请高明吧。刚才少主不是说霹雳堂的精英都星散各地么,那么登高一呼,自是望辔来归,天下英雄又何需多我叔侄二人?”
神龙干咳两声,道:“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无以小聚不能成江海,霹雳堂便是一直坚持这种求贤若渴的姿态,才有了今天的规模,还望岳大侠万勿拒绝,共襄盛举才是啊!”
岳如川摇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恕难从命!”神龙脸色一变,道:“岳大侠真的不想考虑一下吗?”岳如川又摇摇头,道:“不了,老夫一向闲云野鹤,不想受人以驱使。”
神龙微一思索,又道:“加入一事,对阁下实是百利而无一害。那黄夔武功极高,黄泉山庄也是高手如云,要想杀他实是比登天还难,这一点岳大侠应该很清楚。而加入我霹雳堂,这也是岳大侠最后能借助的力量。如今的江湖,除了剑尊与武圣人,很难找出几个真正的绝顶高手,黄夔绝对算是一个。要对付此獠,仅靠个人的能力恐怕是远远不够的,还望岳大侠三思!”
岳如川苦涩的笑了笑,道:“多谢少主美意,老夫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神龙双目一紧,道:“你真的不想加入我霹雳堂?”岳如川微微苦笑,道:“山高路远,后会有期。”说罢,便转过身去,突听神龙一声冷笑响起背后。他下意识地心头一紧,猝然回身,注视着兀自坐倒在地的神龙,道:“少主还有话要说?”
神龙冷笑一声,道:“岳大侠这就要走吗?”岳如川反问道:“难道老夫还不能走?”神龙沉声道:“不能。”岳如川皱眉道:“哦?”
神龙道:“你们若是一走了之,我的行藏岂非便暴露了?你知道的,我已经受了重伤,实是不便让人知道我的所在。况且,本少主已是个通缉之人,真的见不得光的。”
此刻,一轮红日已跳出云层,入眼一片通明。每个人都沐浴在旭日柔和的光里,神龙怎会见不得光呢?他说的光并非指的阳光,而是人们的视线,也就是不能暴露行藏。岳如川自然能够听懂,但他却还有疑问,道:“难道我们不走,你便一直在这里吗?”神龙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是我的事。”
岳如川抬眼望向朝阳,叹了口气,道:“我们必须得走,因为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告辞。”神龙淡然道:“要走就把命留下,这样对我也算是个交代。”
岳如川猝然回身,像是看着一个怪物,眉峰紧蹙,道:“你要留下我的命?”神龙淡淡一笑:“还有龙城兄弟的,一并留下,斩草总是要除根的,以防消息走漏嘛。我想岳大侠也是个很有见地的人,这个道理应该是懂的。”
岳如川道:“我当然懂了,只是现在你还能杀人?莫非你是想让我们叔侄二人自杀?”
看上去,神龙一脸的疲倦,半死不活地坐倒在地,似乎谁都能轻轻结果了他的性命,而他还说出这样的话,也难怪岳如川会如此说了。神龙咧嘴一笑,道:“本少主的确有这个意思。”
岳如川呵呵一笑:“你觉得我们像是会自杀的人吗?”神龙道:“我觉得会,况且,你们不自杀,本少主便亲自出手,只是这样一来,就显得很不和谐了,我们本是朋友。”
岳如川怔怔地望着神龙,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欢愉的笑声中透着引人发笑的情绪。然,神龙却没有笑,而是沉着脸,淡然道:“你觉得好笑?”
岳如川止住笑,道:“本来我还想留你一命,毕竟你我并无怨仇,但事情既然到了如此地步,我也只好出手送你归西了。你已是身受重伤,即便无人知道你的消息,你也活不了多久,老夫就送你一程。你说过的,我们本是朋友。”
“你……你还能杀人?”这句话本来是岳如川说的,但从神龙嘴里说出来,却是透着说不出的滑稽。然,他瞥了一眼岳如川的断腕,一脸的郑重其事,绝非说笑。
岳如川见了他的眼光,便猜到对方心事,说道:“你见我少了一只手,便认定我武功已废?老夫闯荡江湖也有十几载,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莫说我少了一只手,即便两只手都没了,也照样能置你死命,火豹子的诨号难道是空穴来风么?!”
神龙微笑起来,道:“那你为何还不出手?”他冷眼一瞥岳龙城,接口道:“岳少侠,你们叔侄二人一起上吧,省得我无端的浪费体力,来吧,我准备好了!”
岳如川缓缓敛了笑,静静地看着半躺在地的神龙,眼神变幻不定,但他的出手却快逾闪电。眨眼间,他便出了手,他拔出腰畔的长剑,作势便要冲上前。他跟随其兄金麒麟多年,虽没有学到麒麟神掌,但岳如山的其他功夫,他已颇具火候,足可排到当世十大高手之列。他虽是断了一只手,武功难免打了些折扣,但他这全力一击亦是非同小可。莫说神龙,即便江湖上的一派宗主,也不敢等闲视之。然,神龙还是那样半躺在地上的花草间,并无要起来的意思,神情傲慢轻蔑,浑未将火豹子放在眼里。他若是这样一动不动,纵是身具金刚不坏体神功,也必是人头落地。这当头一剑削来,即便武圣人与剑尊亦不敢视之不理,除非神龙不想活了,或者是个傻子。
神龙绝对不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更不想死,否则也就不必杀岳龙城叔侄以灭口了。就在岳如川的长剑甫一出鞘之际,神龙动了。准确地说,他的手轻轻动了一下,便听嗖的一声,一物破空飞出。岳龙城还未看清这是何物,陡听砰然一声剧响,同时一股热浪迎面袭来,不由自主地迅速弹退。等他再站定脚跟抬眼看时,只见数丈外尘土飞扬,风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儿。
少顷,尘埃落地,一切又归于寂静。岳龙城一眼望去,心头突地一跳。但见叔叔岳如川倒在地上,四肢已然离身,只剩下了一具躯壳,鲜血汩汩外涌,瞬时便染红了大地。刺鼻的**味儿中掺杂着浓浓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神龙嘿嘿一笑:“火豹子,你真是太不小心啦!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莫要忘记本少主乃是霹雳堂的少主,纵然你没听过霹雳弹的大名,但也总算见识到了,滋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