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6章 前尘往事
    慕南辰在木屋前的石凳上坐了小半日光景,小木屋里依然是没有一丝动静,不由得在心底里犯起了小嘀咕,“这公主的气性实在不小。”
    那异鸟和同伴们玩累了,便自觉的回到慕南辰身边,大抵是觉得他一个人太无聊了,索性飞到石桌上摇头晃脑的四下打量着他,时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来逗乐他。
    慕南辰见异鸟蹦蹦跳跳的模样,倒是可爱,伸出手去,把玩起它那五彩的羽翼来。盯着它不断跳动的双眼,他整个人突然间也变得慵懒起来。
    自从琉苏城陷落以来,他一直四处奔波流离,走出玄灵大陆后也是忧虑着凌瑶公主的魂丝,眼下一切安好,这样的闲情逸致实在是少有。虽然未来的路还很艰辛和漫长,和这异鸟相伴,就像是凌瑶公主就在他的身边一样,他感到无比的满足。
    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万余年前,那个时候的他青葱年少,刚刚修成万寿之身,被册封为慕氏神族第五代掌君继承人,轰动整个玄灵大陆,六部主君亲自到慕府表示庆贺。也就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自己这一生的挚爱——凌瑶公主。
    玄灵大陆自羲炎神君以来,历代主君继承人都只看重能力,并无男女之分。加之这一任的六部主君活到十万余岁,除了凌瑶公主,也无其他子嗣,所以凤凌瑶出生不久就被钦定为第六任女君。
    据说羲炎神君当年大战邪神,而后又以神力铸造神池,可谓是呕心沥血,使得神体大损,以至于诞下的子孙大多都修炼不到千寿之身,更别提万寿和掌握御神术了,这就像一个诅咒一样一直困扰着凤氏后人。
    这代老主君几万岁时也得过两个子嗣,可都活了不过几百岁便折了,所以对于凌瑶公主的降生格外看重。好在凤凌瑶没有让大家失望,八百余岁时不仅掌握了小半的御神之术,还修得了千寿之身,也算是没让天神的血脉丢掉。
    老主君看到慕南辰的聪慧和天资,同时也为了两大神族的关系更加牢靠,便指下了他与凌瑶公主的婚事。
    按照玄灵大陆历来的规矩,与六部女君成婚的男子要放弃所在神族内所有职务,专心继任君帝,诞下的子嗣也得按照风氏取名。并且风氏玄族因为子嗣寿数的原因,在娶妻嫁夫上也不同于其他神族,男子大多拥有三妻四妾,就连女子也可以纳三五个夫君。
    五十万年前,玄灵大陆曾出过一位女主君,七八万年间纳了近百位男君入宫,一直到现在还被众人津津乐道。能够与风氏玄族结下姻亲本是莫大的荣耀,可一想到要同别的男子一同侍奉一位女子,慕南辰就十分不能接受。
    像他这样傲骨铮铮的男人,是决计不愿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更不愿拥有这样的感情,无奈的是自己无法反驳长辈指下的婚事。
    所以起初的慕南辰,对凤凌瑶全无一丝好感,甚至有些厌倦她的存在。
    可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在漫长的岁月中,凤凌瑶一点一滴的改变了他的想法,打消了他心中所有的顾虑。到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生命中再也离不开这个曾经让自己厌恶的女人,她的美丽与善良一丝丝的都印刻进了自己的心里。
    “嘿,小神君,我父君说等到我继承君位时,就要与你成婚,你难道不高兴吗?”
    坐在石桌旁,慕南辰揉抚着异鸟软软的羽翼,嘴角却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他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同凌瑶公主讲话时的场景,那是在老主君赐婚之后,大家都在举杯同庆,自己不想惹父亲不高兴,只得躲在一处神池的外面暗自发呆。
    凌瑶公主找到他,见他一脸的不高兴,便主动的同他讲话,而当时的自己并没有理睬公主。
    可爱的公主并没有因此泄气,反而同慕南辰讲起了道理:“从大的角度来说呢,在玄灵大陆,我是六部主君的公主,将来的女君,你见到我应该行礼参拜;从小的角度说吧,我比你年长三百余岁,你应该称我一声神女姐姐,你不搭理我,可不符合神族礼法哦。”
    慕南辰听她这样说,只得不情愿的唤了声“见过公主。”
    “嘻嘻,原来小神君也不是石头做的嘛。”
    “公主可有喜欢之人?”,慕南辰十分率直的向她问道。
    那是他第一次和公主近距离相对,那双灵动的眼睛,清澈明亮,又夹着些冷魅之感。
    “喜欢?”,凌瑶公主轻声叹了叹,“在这琉苏城里,普通的神族像我这般年岁早已拥有了千寿之身,他们可以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事情,即使是不用太努力,几千岁之后都能修成万寿之身,飞升初神、上神。而我们凤氏后人打出身以来,大多子孙都摆脱不了寿不过千的噩运,若能侥幸修得万寿之身,我们还要去修习各种御神之术,担起做主君继承人的重担来,那种平凡的生活怕是我不敢去奢望的吧。”
    确实如此,玄灵大陆上的各大神族因为生来就拥有千寿之身,所以他们对于长寿和仙阶的追求并不会显得那么迫切,可以一边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一边去修炼术法和长寿。而凤氏玄族因为寿数的缘故,所以每一位出生的天神后裔在千岁前都要想方设法的存活下来,修得万寿之身后又要肩负起成为主君继承人的重担。
    按照玄灵大陆众神灵的平均寿命来看,若是作为主君继承人连万寿之身都修炼不到的话,是没法掌握所有的御神之术,更难成为新一任主君,可见每一位主君登上君位所付出的努力是何等的不凡。
    慕南辰听到凌瑶公主的诉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的生活虽不像公主这般艰难险阻,可也并未体会过人生的乐趣。自小被父亲寄予厚望,不仅要日日诵读诗书礼仪,学习行军打仗要略,还得修行长寿秘诀和术法,净化神身,提升仙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两位同病相怜之人,走到一起,在外界看来,是郎才女貌的结合,可真正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到。
    也就从那一刻开始,慕南辰对这位可怜的公主少了些厌恶,多了些同情。在之后的一万余年时光里,他们慢慢的相识、相知、相爱,再到彼此不能分离。
    ......
    “南辰,你说我们玄灵大陆上,大家活的已经够长了,为何还想要追求长寿之术呢,我听父君提起过,在九天内的大荒之中,有很多生灵的寿命都不过数十载,他们不也一样的过得挺开心的。”
    “或许他们同样的在追求长寿之术吧。”
    “其实以前我并不羡慕那些比我活的久的神仙,哪怕是像我几位哥哥一样我也不会害怕,可现在我有些不舍了,我会害怕死去,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不会的,凌瑶,你一定能修成长寿之术的。”
    “嗯,我会努力的,不过你要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你而去,你也不可以忘了我哦。”
    “不会有那一天的,如果哪天你从我面前消失不见,我就算寻遍宙宇星辰,也要把你找回来。”
    “呵呵,傻瓜,那时的我就和这大陆上的玄气没什么分别了,你上哪儿去找我。”
    “你忘了啊,上次玄灵老人说过,万物生灵在死去的瞬间,只要还有眷恋和不舍,魂丝就不会立即遁入玄气。”
    “那我一定要把你刻在我的脑海里,呵呵。”
    “凌瑶”,想起万年前和公主的对话,慕南辰的心像是被撕碎了,当初的几句戏言怎会料到今日竟成了真。望着面前的异鸟,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回忆总是在人最无法抵挡的时候到来,忽然间,他又记起了凌瑶公主刚刚修得万寿之身飞升初神时的场景。
    那是在公主两千余岁时,她兴致匆匆的跑到自己身边,把喜讯告知了自己。她紧紧的搂住了自己的腰间,哭的像个泪人似的,嘴里不住念叨:“太好了,南辰,我再也不用担心会离开你了,我们终于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
    那一刻的慕南辰,别提有多高兴了。
    看着她哭的稀里哗啦的,他并没有安慰她,而是双手环抱住她,任凭她在自己怀中肆意挥洒热泪。因为他知道那千余年来,凌瑶公主所付出的努力是何等的艰辛,他发誓今生不会让这个女人再去遭受那样的罪了。
    想到这里,慕南辰的心又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
    他自认为自己并非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可太銮殿上凌瑶公主的那一剑,却比刺在自己心口上还要疼痛和刻骨铭心。
    如果今生还能活着见到公主,他想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再丢下她;如果爱注定是无奈的结局,他愿意同她一起离去。
    生不能同衾,死也当同穴吧。
    一个人沉浸在回忆之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时辰,只听有人在旁边唤道:“南辰神君倒是好兴致啊,不过独坐在此仿佛是缺了点什么。”
    慕南辰闻声回过神来,抬头望去,正是那韶离带着几队地司府的府兵步了过来,这才回道:“原来是韶离君啊,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缺个解闷之人呢”,说罢指了指旁的石凳,示意他入座。
    “今日回紫薇仙山,家师得知了无极仙山的情况后,决意同无极清尊一同去一趟昊天城,临走前特意吩咐小仙带两队人来渡灵岛照看公主和神君”,韶离说话间,命人拿出些吃食和酒水,接着道:“这渡灵岛比不得别处,远离凡尘和各大仙山,又无结界相护,危机四伏。眼下各大仙山地司府都已在四处巡守,小仙便抽了个空当过来,顺便带了些紫薇仙山酿的琼浆和采摘的新鲜仙果,神君和公主无聊之时也能解解渴。”
    慕南辰看着桌上的仙果琼浆,倒是记起今日还未曾吃过一顿饭,眼下酌上两杯怕是再好不过了,也不客气的拿起一壶酒,取出一盏酒杯,斟满之后举到嘴边细细闻了闻,顿时芳香扑鼻,赞不绝口道:“韶离君真是想的细微,谢了”,说着将那盏酒水送入口中,细细的品味了一番,想到里间的步练衣,故意拉开嗓门,点着头大声品评道:“不愧是仙家酿的酒,不错,不错,真不错。”
    韶离看着他夸张的神情,却是显得有些诧异,凭他的身份,喝过的琼浆玉露数不胜数,小小下界仙山的东西怎能与之相较,略带腼腆的答道:“神君怕是见笑了。”
    “岂敢岂敢”,慕南辰放下杯盏,又重新倒满两杯,将一杯递到韶离跟前,缓缓道:“这几日一直劳烦地司,今日我也只能借花献佛,敬韶离君了。”
    “神君客气了”,韶离恭敬的端起酒杯,环顾了一遍四周,却不见步练衣的身影,小心问道:“今日见公主回来时气色有些不大好,不知眼下是否好些了?”
    “气色不好?”,慕南辰见韶离提到这个话题,望了眼小木屋,故作疑态高声道:“有吗?我看挺好的嘛。”
    说话间,只见小木屋的门被忽的拉开,步练衣气匆匆的快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