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辰从浮生之地回来后,先是到了先前栖息的渡灵岛小木屋,只是既没瞧见异鸟,也没寻着步练衣的身影,唯独木屋之中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诧异之际,他围着木屋四处搜寻了一圈,仍是没有发现步练衣和异鸟的踪影。
带着失落和彷徨的心情,回到木屋处,却遇见了前来收拾房屋的韶离。
韶离见到慕南辰,先是一阵惊讶。惊讶之后,这才将步练衣和那鸟王的下落告知与他。
从韶离的口中得知,异鸟已经离世十余载,而步练衣想必是挂念自己,所以也并未回到神女峰去。
大约也在十余年前,步练衣在凡界的东胜帝国救下了一名女婴,自那以后她便时常出没于郧京城中。
慕南辰听后,心下已猜测到那女婴该是凌瑶公主魂丝所寄生的凡胎。对于步练衣此举,他甚为感动,没想到这小妮子果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再决绝,关键时候还是不忍心离他而去。
再也顾不得许多,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请求韶离带他去郧京城寻找步练衣,很想马上见到那凌瑶公主魂丝寄生的凡身。
韶离自然是理解他这份急切的心情,也打心底里为练衣公主感到高兴。如今的南辰神君,虽说神族败落,但万余神龄就成为圣灵之尊,又为下界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所以他开始发自内心的敬重起此人。
二人使了幻影之术,片刻间便来到了郧京城,在离国相府不远处一间略显陈旧的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韶离倒是十分识趣,指着客栈,浅声道:“这家客栈本来生意十分惨淡,这些年蒙公主殿下惠顾,还能勉强维持下去,神君直接进去便是,只要提起公主的名字,店家定会引你与她相见。”
慕南辰踌躇着定定凝视了一眼那客栈,抿着嘴唇惬意的笑了笑,心知他是不想打扰自己与公主的重逢,温声道:“多谢韶离君。”
“神君不必客气,快快进去吧,公主见到神君定然十分欢喜”,韶离催促了句,又补充道,“既然神君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那以后渡灵岛小仙便不去了。”
“好”,慕南辰笑了笑,同他作了作礼,这才迈步向那客栈内行去。
虽已近傍晚时分,而客栈中仍是一片冷清,见不到来往的客人,果然是生意惨淡。
慕南辰踱着闲散的碎步,仔细打量着客栈内的格局,四处桌椅都已显得有些破败,却是让店家收拾的干干净净。
“想来这店家也是个极有耐性之人,虽然没有生意,可却从未对生活失去过信心”,他这样想到。
忽然间,那柜台下冒出一斑白老者。
老者见来了客人,撑着十分褶皱的眼皮,瞄了很久,才颤动着嘴唇,微微笑问了句:“这位公子爷来此是要吃酒还是住店呢?”
慕南辰俊朗的面庞轻轻抖动了下,嘴间也随之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来,“我是来找人的,老人家,不知这里是否住着一位漂亮的年轻姑娘?”
“哦,呵呵呵呵,老朽这里确实经常有位漂亮姑娘落脚”,店家颤抖着嗓音,慈祥的目光在他身上谨慎的扫了一遍,这才继续说道:“公子爷生的这般出众,一看便是不凡之人,却会光顾老朽的酒馆,想来与那姑娘该是朋友吧?”
“呵呵,不错,不错,正是这样。”
“那姑娘兰心蕙质,可是位大善人,我这店铺全是靠着那姑娘才能够维持生计”,店家提起步练衣,赞不绝口,心中充满了感激。
说完,他让慕南辰在楼下稍候,自己亲自到楼上去请那姑娘来与他相见。
慕南辰寻了处靠角的位置坐下,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
又是凡界十余年过去,再度和步练衣重逢,心中却是有些忐忑起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会有这种莫名的情绪。
不多时,廊坊中响起了阵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一对宝蓝色的珠子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那眼神是多么的熟悉,此刻充满了兴奋、幽怨、愤恨,种种复杂的心绪都交织在了里面,正愣愣的目视着自己。
“这女人,以前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能够与她和睦相处,皆是因为她是自己恩人的女儿,可现在总会将她时不时的放在心上,因为.......”
为何会如此,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练衣。”
他终于主动的抢先开了口。
那婀娜的身影一步步缓缓向他靠近过来,清秀的玉容之中像是僵化了一样看不到一丝表情。
忽然间,她像是发了疯一样冲到他的身边,狠狠一口咬住他的臂膀,泪水也紧接着扑面而出。原本静寂的屋子立刻被叫骂和哭泣声萦绕着:“你混蛋,你混蛋,呜呜呜呜。”
店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跳,一脸惊恐的唤道:“姑娘,姑娘。”
那滔滔不绝的哭泣声全然掩盖住了店家的叫唤声。
他只得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心中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这俊俏少年对她做了什么亏心事,竟让她如此伤心难过。
许久之后,抽泣声稍稍减弱,步练衣埋在他臂膀中的头也缓缓抽了出来,泪眼朦胧的注视着他,似喜似悲的喃喃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慕南辰忍着疼痛,轻轻的抖了抖手臂,心疼的看向她,伸出手去,替她拂了拂眼角的泪珠,细声道:“我也以为我死了,可又怕你真的抛下那小家伙撒手不管,这不才没敢死掉。”
“噗嗤,咳咳”,步练衣被他这句话呛得咳嗽不止,想哭更是欲哭无泪,大声道:“那我还真该撒手不管的。”
“嘿嘿”,慕南辰知她是在同自己说笑,不过总归是要感激她的,面色突然变得正紧起来,十分恳切的说道:“谢谢你,练衣。”
步练衣不乐意的嘟了嘟嘴,“我可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怕是和你相识几万年,这句话都能装满一箩筐了。”
慕南辰听着她这无心的戏言,自己深感惭愧。作为现在的他来说,对于这个女人自己除了感激又能做些什么呢。
“走”,步练衣同他逗了几句嘴,心情也随之大好起来,向他示意道:“我带你去了却你的心事。”
“心事?”,慕南辰踌躇片刻,恍然大悟。
这妮子倒是聪明了许多,在店家面前没有说的很明白,随即站起身来,便准备跟着她往外走。
“姑娘,姑娘,可否回来用饭?”,店家见二人就要出门,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道。
“自然是要回来的”,步练衣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不过你不必等我们,只需将你窖中的好酒送些到我房间便可以了。”
“管够管够,嘿嘿嘿嘿”,店家清楚这女娃是可怜自己年过古稀,不想折腾自己这把老骨头,所以只让他送些酒水到房间。
这样的客人可真是善解人意。
两人出了客栈,拐过几条街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国相府外墙的一处角落里才敢使出术法,唤了个隐身术闲庭信步般进到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