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步练衣难以置信的抢先问道：“她虽说受了我的一丝灵力，可也只是个普通凡人，命数怎会不在万灵簿上？”
    “确实不在万灵簿中”，仙将再度确认道。
    步练衣瞠目结舌的看向慕南辰，心中疑惑重重，又怕他担心，急切的对那仙将吩咐道：“莫不是哪里出了差错，这周慕媤是那周彦的女儿，从周彦的气运上定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仙将认可着点了点头，又重新唤出术法，将周彦的运簿翻了出来。
    “一生平平，上承祖业，下泽子嗣，女承其尊，子承其贵，唯中年不顺，纳妾延嗣，生产之日，胎死腹中。”
    短短几十字，便囊括了周彦的一生。
    慕南辰看的十分真切，万灵簿上所有描述倒是十分吻合周彦的情况，可当看到“胎死腹中”时，脸上不由得现出诧异的神色来。
    步练衣想来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周彦两女一子，“女承其尊，子承其贵”，莫非成为尊贵之人的不是周慕媤，而是那周梓歆。可周慕媤明明活的好好的，怎会胎死腹中，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仙将又按照二人的要求查寻了一番周梓歆的命数，只见万灵簿上简短的映着几字，“帝后之命，生来尊贵，死而荣华。”
    “这......”
    慕南辰倍感震惊，一时毫无头绪。
    周慕媤明明就是一介凡胎，即便是在周彦小妾难产之时，受了步练衣的救助，才得以安全产下，可也不该在万灵簿上寻不出人来。
    凌瑶公主的魂丝按照步夫人先前所讲，现在不过是刚到没有意识的人形魂魄罢了，充其量能够算作是个半灵。即便是凌瑶公主的魂丝不能够被万灵簿所掌控，可周慕媤的肉身却是逃不了轮回幻境的左右的。
    “胎死腹中。”
    慕南辰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
    按照万灵簿上的记载，周彦的次女早已死在了她那小妾的腹中，如今长成的周慕媤怕是受了凌瑶公主的魂丝滋养，在那小妾的腹中孕育了四年，一直不能顺利诞下。在关键时刻，恰巧遇上了步练衣，是她给了那死婴一丝灵力，而后才有了如今的周慕媤。
    凌瑶公主每世轮回的魂丝不受任何事物的掌控，周慕媤的气运自然也就无法聚集到这万灵簿上来。
    想到这里，慕南辰的心里早已泪如雨下，“凌瑶，你是这样走过来的吗，你是否从来不曾丢下过我，是否想要抓住任何可以生的机会也在想着与我团聚？”
    步练衣见他神情凝重的僵在那里，作为神女族人，对于天地万灵的生长知道的自是要比其他神族多些，也大抵想到了慕南辰所想。
    若真是如此，那凌瑶公主这一世的轮回该是何等的艰辛，既要顾着自己魂丝的修复，还得保证所寄生的凡胎安然老去。
    逆天改命，让一个只有几缕魂丝，还无神身的半灵去做，真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
    “南辰神君，我们先回去吧”，步练衣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只能想着带他先行回到郧京城去再作打算。
    ......
    出了轮回幻境，韶离不明所以，径自感叹道：“没想到九洲万泽之中还有此等怪事，公主也不必担心，想是那周慕媤天命不可测，有你的相助，她的心愿必会达成。”
    “实在是不应该”，那仙将也苦闷的摇了摇头，“万灵簿从未失灵过，若是凡胎必会在此簿上，就连各大神族下凡历劫的神尊，运数都逃不过此簿的安排。”
    看来，命数早在周慕媤出生之时就已经发生改变，这是慕南辰和步练衣所能想到的事实。
    这一刻，慕南辰终于明白周府之前那位老先生为何不太喜欢周慕媤那小丫头了，说她一生坎坷想来也是有据可循的。
    带着些失落，离开东海神洲，辞别韶离，二人回到郧京城的客栈之中。
    没了外人，两人大可关起门来，推心置腹的相谈。
    “练衣，谢谢你”，慕南辰先是言道：“想来是凌瑶硬生生的让慕媤在她娘胎里长了四年，若不是你给了那死婴一丝灵力，没了肉身出世，凌瑶神身的修复怕是就要前功尽弃了。”
    “今日这句话我又听了一遍”，步练衣嘴角微翘着轻叹了口气，“原来你也想到了这一点，怪我没能早些发现异常，若是能让婴儿正常出生，你家公主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慕南辰无力的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过错，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或许这是我与凌瑶应该承受的。”
    “可逆天改命让你家公主以一个半灵之身去承受，她能够承受得住吗？”，步练衣担心的问道。
    “有我在，她便不会有事”，慕南辰目光中隐隐透着一股坚定，“不管前路如何艰辛，只要让慕媤好好的活下去，凌瑶的魂丝也就能够跟着好好的成长。”
    “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步练衣暖心的宽慰道：“你为下界四洲险些丢了性命，如今不过是修改几个凡人的气运，量他们也不至于这般小气，到时皇族那些家伙真敢做出些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你也不用害怕，有我们神女族在，定会为你撑腰。”
    “你呀，对皇族的成见总是那么深”，慕南辰凝望着她，不禁轻声叹道。
    “才不是呢”，步练衣没好气的撇了撇嘴。
    她本来对皇族并无多大的成见，只是想到先前在渡灵岛时发生的那些事情，始终耿耿于怀。作为涉世未深的神女族公主，她向来爱憎分明，倒也符合她的秉性。
    “没想到周梓歆才是东胜帝国未来的王后？”，慕南辰思量着道，其实这本是件十分符合逻辑的事情，只是他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呀”，步练衣仔细分析道：“周家本就是国中的名门望族，周梓歆母家的势力赵家更是十分庞大，大夫人宗兄为当朝的司马大夫，掌管着军政大权。并且他的哥哥又承继了三房的香火，叔侄二人若是有朝一日能够修成仙道，名望更甚，即便不能也能成为东胜帝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下一任国君为了稳定局势，立她为后，当是十分明智之举，而且周、赵两家也会齐心协力的扶持周梓歆上位。反倒是周慕媤那丫头，不过一个小妾所生，又不讨周府上下的喜欢，要是让她入主后宫，不但得不到两家的支持，新任国君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公主对于权谋之计倒是懂得不少嘛”，慕南辰没想到这妮子竟有如此见地，倒是小瞧了她。
    “那是自然”，步练衣苦涩的笑了笑，“我将来也是要做女君的，生性凉薄也好，利字当头也罢，不论是凡人还是神仙，只要站在了万人之上的位置，有些事总归是不能顺遂人愿的，凡事都逃不过以大局计四字。”
    慕南辰听她说的这般苦楚，本来清澈明亮的眼眸中也突然添了几分忧郁之色。
    和她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未过问过太多关于她的事情，只知道她是受万人敬仰的神女族公主，未来的女君，对于其他一概不知。
    他一向不爱去八卦别人的隐私，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可眼下见她无端的一脸愁容，遂忍不住关切道：“公主莫不是有何心事？”
    “呵呵，本公主能有什么心事”，步练衣有些生硬的笑了起来，这笑容显然是从那张紧绷的小脸蛋上故意拉出来的，并不自然，“你呀，还是好好的操心眼下之事吧，你家公主逆天改命，今生周慕媤这凡胎必定是坎坷万千，周彦期望周慕媤成为未来的王后，不光是为了巩固周家的地位，更是为了她们母女将来谋划，怕是你也很难扭转他们父女二人的意愿，只是那万灵簿上早已定了命数，周梓歆才是帝后之命，若是将来她们姐妹为此相争，你就算是圣灵之尊，怕是也断不了这凡尘中的家务事，天意不可违。”
    “公主说的在理”，慕南辰经她这一提醒，顿如醍醐灌顶，浑身上下清醒了不少，“周梓歆那丫头，前几日也表露了想要修仙的决心，若是做不了帝后，能助她修成仙道，也算是弥补了她气运被改的过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