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受了夫君斥责，可心里又念着女儿，无处发泄，哭的愈发伤心了些，哽咽道：“妾身知道老爷的苦衷，当年老爷为了妾身，不惜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也要迎我进门，让妾身十分感动，今日就不能为了我们的女儿再冒些风险吗，就算是慕媤做不了王后，我们周家也不会一败涂地呀。”
    “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你想让我如何冒险？”，周彦面目铁青的吼道：“父亲母亲都已离世，我身为周家长子难道还要像以往那样置整个周家于不顾吗，你于心何忍？”
    “呜呜呜呜。”
    二夫人不知再如何作答，唯有哭声愈发的悲切和绝望了。
    “娘亲，娘亲”，周慕媤哪忍心看到母亲这般伤心，不停劝慰着喊道。
    “早在八年前，梓歆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成果，正准备着仙山选拔盛事，难不成要我背信弃义，断了她的前程”，周彦看着面前哭泣的母女，心中实在不忍，又有慕南辰在旁边看着，终觉得有些失了体态，语声随即转的温和了些，“慕媤和梓歆都是我的女儿，做父亲的，我总不能太过于偏袒。”
    “爹爹，都是女儿的不是，求您不要再责备娘亲了，女儿当初便答应过您，一定要做帝国的王后，这次我去便是”，周慕媤抬起那颗娇小的头来，楚楚可怜的望着父亲，允诺道。
    “慕媤......”，二夫人呼喊道。
    “娘亲”，周慕媤将母亲搀扶起来，重新坐到座椅上去，勉强挤出些笑意来，“不过是做王后而已，做谁的不是做呢，只要爹爹和娘亲开心，女儿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慕媤，你真这么想？”，周彦听到女儿的话，十分触动，心中波澜不止，充满期许的问道。
    周慕媤细嫩的小嘴轻轻的弯出一抹苦楚的笑意，清澈明亮的珠光在慕南辰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看向面前的父亲，暖声道：“自从女儿出生以来，大家都觉得我是一个怪胎，险些为家中带来不幸，可爹爹和娘亲一直都这么疼爱我，这些年又遇上了南辰先生，他孜孜不倦的栽培女儿，护着女儿，让府上上下所有人都不敢再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女儿拥有这些已经十分满足了，身为周家的子女，女儿自然该为周家的兴旺献上自己的力量，女儿绝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真是我的好女儿”，周彦听到她这番话，深感欣慰。
    “慕媤”，二夫人泪眼迷离的瞧着身前这可怜的女儿，早已痛彻心扉。
    她何尝不知道女儿这些年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周府所有人都不待见她们母女娘，唯有老爷将她们放在心上。所以女儿在老爷面前一直温顺乖巧，事事都顺从着老爷的意思，无非是希望可以让她这没用的娘亲过得安生些。
    做母亲的怎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思，自己一生凄苦，自然不希望女儿再有一样的命运。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无不盼着小女早些成人，走出周家，可以为自己而活，不再受任何人的拖累。
    只是生在周家这样的门第，有的事情哪有这么轻易的就能顺遂人愿。
    慕南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周彦立足于整个家族，二夫人为了女儿的幸福，他们夫妻两都没有错，只是苦了周慕媤这丫头了。生得这般标致的姑娘，又受了凌瑶公主魂丝的滋养，若是去了那帝宫之中，这一生过得不快乐，只怕自己心里也不会好受。
    这些年待在郧京城里，他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褚清风的事情，倒算得上一位明君。只是想起昔日在无极仙山与他的恩怨，难免会有些担忧，也不知慕媤若真做了王后，他会不会因为当年的缘故冷待她。
    “娘亲，您向来身子不大好，切莫为女儿的事太过操心，伤了身子，女儿自小得仙灵护佑，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不幸福的”，周慕媤看着母亲仍是泪水掩面，又开始好言宽慰起来。
    “是呀，夫人，你就别再难过了，难得慕媤如此识大体，你做娘亲的也该有此胸襟才对。”
    周彦当着先生和女儿的面同这小妾发了这么大的火，心里十分愧疚。
    这么多年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从不舍得责骂她，今日实在是急了些。况且今日之事，她也没多大的过错，所以也放低姿态同她好言好语起来。
    “爹爹，选后一事，女儿全凭爹爹和先生做主，今日女儿还有些疑惑想与先生请教，便不陪您和娘亲了”，周慕媤柳眉弯了弯，明亮的眸子不由得在慕南辰身上缓缓扫过。
    周彦微微的蹙了蹙眉，疑虑转瞬而逝，语声平淡的回了句：“去吧，我会照顾好你母亲的。”
    ......
    漫步在书斋外的习练场，慕南辰时不时的将余光落向一旁的周慕媤。看着这样一张不染尘俗的俏丽面庞，虽长得与凌瑶公主大相径庭，可骨子里透着的气息却是有着公主的几分神韵。
    “先生。”
    “嗯。”
    慕南辰见她停了下来，自己也跟着落了步，静静地站立着，正等待她的提问。
    “你觉得此次入宫我有把握夺得王后之位吗？”
    “慕媤”，慕南辰意味深长道：“如今，入宫还是你自己真正的意愿吗？”
    “呵呵”，周慕媤一脸苦楚的笑了笑，笑声中透着些许隐隐的凉意，“这有何分别？”
    “自然是有分别的，如果.....”
    “没有如果。”
    其实，他很想说，如果她不想入宫，他也可以尽力想些办法改变现在的局势。
    “这些年承蒙先生爱护和教诲，才使得慕媤能有了这几年安逸的生活，慕媤感激不已”，周慕媤语声中尽显柔情，清澈的目光下，更是隐藏着对面前此人的绵绵情意。
    想到先生刚入府时为了自己与周梓歆母女争锋相对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她自知自己是一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女子，此去帝宫更不知前途如何。都说伴君如伴虎，若是出了差池，凭着先生的性子又要替自己鸣不平，所以也是担心的说道：“慕媤生来不祥，先前那位老先生说我一生坎坷，想必也是有些道理的。大家都说先生之所以来到府上，是为我而来，可先生如此尊贵，早晚能修成正道，不该在这凡尘蹉跎。慕媤虽不知先生究竟是因何缘由才来到府上，可凡世间能有着先生这样修为之人，大抵是不会为了一月千余贝铢而放弃大好前途的。”
    她这话自然是有根据的，凡人能靠着自己的修行修成灵仙体质，可直接进入各大仙山，等到千百年飞升之后，或是入那三重天的神城，或是自由快活于九洲万泽之中。
    只是他的苦衷如何能向面前这小姑娘说起。
    “或许我就是那万千修行者之中的一个另类吧，过惯了清修的日子，偏偏就只愿为了区区俗物。”
    “先生能瞒得住所有人，也能瞒得住慕媤，可总归是瞒不住自己的心。”
    周慕媤见先生敷衍的这般不真切，不由得感叹道。
    “呵呵，你这丫头”，慕南辰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大抵也能猜得出她的心思。
    想来这些年她是被人打压惯了，早已没了对美好事物该有的信念。她的命数被凌瑶篡改，先前那位先生自然是算不出来的，遂暖声道：“你不必在意我的感受，更不要去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不论你走到哪里，这一世我会护你周全，你只管开心的活着便是，这也是你母亲不愿你进宫的缘由。”
    “帝宫之中不比周府，先生为了我值得吗？”
    慕南辰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丫头实在是早熟了些，想想周武瑄那小子同他这般年龄时可是截然不同的。
    “值不值得不在别人，在于自己的内心，我希望你真正快乐。”
    二人默默相对，彼此不再言语。
    周围细风轻抚，卷起耳边青丝，只觉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