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好几日,慕南辰才醒过来。
与邪神的较量,使得他和素心都受了不小的重创,从韶离口中得知素心已经带着浮生军团撤出了宗灵城,回暗夜城去了。
对于素心的不辞而别,慕南辰有些许的失落,可得知皇族将士大胜的消息后,心情又舒畅了许多。
宗灵城一战,慕南辰和素心斩杀了邪神,使得皇族的军心暴涨,大败灵妖大军。
想来古云殇从未想到邪神会败,自然也不会想到大军会败,以致于连撤退的计划都不曾有过,仓皇间带领着不到二十万残军退到卜天河,又再度遭到围堵,损失更加惨重,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万人退回玄界之门。
自然,战败邪神,其实慕南辰自己都没敢想过,又何况其他人呢,大家都是抱着拼死一站的决心而已。
经此一役,灵妖一族和玄灵大陆的叛军短时间内是没有实力继续挑衅皇族了。
古云殇在玄界之门加固结界和防御,再也不敢踏出卜天河半步,显然已经生出了畏惧。
这个时候,神帝却传来旨意,令各部将士班师昊天城,要大肆封赏神兵神将们,并赐婚慕南辰,将圣莲公主许配与他,令其回昊天城完婚。
神帝让大军班师,慕南辰自然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九曲神洲尚处于动荡不安的状态,可让他与圣莲公主成婚,这件事情实在是突兀了些。
难怪素心会不辞而别,想必她是不想被神帝左右,真正成为神帝的臣子。
浮生之地本就是魔武族各部拥戴她做的主人,她带大军前来助战只不过是还神帝不杀之恩。
而慕南辰虽说帮着皇族一道对抗灵妖,那也全然是为了玄灵神族,并非想一直留在皇族,神帝将九公主许配与他,这无疑是要将他牢牢的绑在皇族的车架之上。
对于这样的好意,慕南辰实在有些难为情。
若只是单纯的为皇族效力,只要有利于玄灵神族的光复,他并不反对,但将女人拿来做交易,他实在不喜欢。
就事论事,圣莲公主待他确实不薄,可他从未想过与之有男女之情,他的心里从来就只有琉苏城的公主。
那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天,是作为慕氏子孙应该一辈子去守护的女人。
若真是娶了那九公主,将凌瑶公主置于何地呢。凌瑶不仅是自己的妻子,还是玄灵神族的女君呢。
当初他答应与蓝乐诗成婚,就害得凌瑶心灰意冷,如今凌瑶重生后,若自己不能陪在她身旁的话,她形单影只,怎会有活下去的欲望。
所以,他是万万不能答应这桩婚事的。
......
从宗灵城出发,一路上他都是心事重重的,一直在思索着如何拒绝神帝的好意。
韶离不知他为何这般闷闷不乐,以为他是在抱怨皇族大军没有一举攻入琉苏城,便好言宽慰他:“南辰兄不必苦恼,眼下邪神已死,灵妖一族惨败,短时间不可能再有所异动的,反而是九曲神洲,秋北神君已经坚守不住了,若是再不带兵前去镇压,只怕整个九曲神洲都要落入叛军之手。”
慕南辰只是苦闷的笑了笑,关于这点他自是清楚,苦恼的点也并不在这上面。
“南辰兄如今已是皇族驸马,等到平定八部之乱,整顿兵力,想要再调兵攻入琉苏城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韶离说着不觉温声笑了笑。
一旁的祁韵掌君这时也跟着附和道:“贤侄说的十分在理,九公主对神君情意深重,玄灵神族又是皇族的盟友,她定会支持神君收回故土,还玄灵大陆一片神灵净土。”
慕南辰不知如何作答,真是有苦难言,只是一笑而过。
按理来说,他一个被神女族遗弃的赘婿,又丢了玄灵大陆,全然的败军之将,还能得到神帝如此器重,他该感到无比荣幸,不该如此不识抬举。
可他心中的秘密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这样的苦楚没几人可以理解,他并非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嘛。
思来想去,也不过是再被大家误解一次。这样的误会他也不是一次两次的经历,从当初答应与蓝乐诗成婚,遭到不少部落神族的歧视,再到拒绝步夫人的好意,这些他不都挺过来了。
只要能等到凌瑶公主安然归来,玄灵大陆重新恢复往日光景,那所受的一切委屈也都值得了。
坚定了信念,他也再没有什么顾忌了,那圣莲公主待自己虽说不薄,可也不能让他以身相许来做报答,对她的亏欠,自己也只能另外寻些法子来补偿她了。
他可以想象得到,拒绝神帝的赐婚后,圣莲公主该有多难堪。堂堂的皇族九公主下嫁给一位被遗弃过的败军之将,还被拒绝,这恐怕让她从此很难做人。
这个时候,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弥补将要对她造成的伤害,毕竟和练衣当时的情况有些不同。
总不至于去向神帝说明,让他又立马取消这门婚事,如此儿戏之事没人会答应的。
所以,他只能选择直截了当的向神帝推了亲事。
......
到得昊天城,所有上君都排在那南城门外,恭候各位仙将的凯旋。不管是与慕南辰新识还是早就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君们,见到他都免不了热情恭维一番。
面对大家恭贺与夸赞的言语,慕南辰心底里可真不是滋味,显然他现下已经是整个皇族的大红人了。
四处张灯结彩,充满着喜庆的味道,连新的府邸神帝都已经替他置办好。
韶离强拉着他去看了神帝赏赐的府邸,那是处极好的位置,云彩相接,仙气袅袅,伸手便能摘星捧月,比起慕氏神府都要气派上许多。
这样的惊喜,让他感到惊惧。
他不想让大家扫兴,可这件事情又不得不让大家失望,毕竟是他做不来的事情。
与韶离在府邸周围闲散的漫步了一圈,两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将慕南辰和韶离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师妹,无极清尊”,韶离抢先喊道。
那周梓歆赶在无极真人的前面率先冲了上来,神色甚是慌张。
慕南辰望了望她,又看了眼缓步而来的无极真人,心里顿时感到有些不妙。无极真人亲自带着梓歆来昊天城,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问道:“梓歆,你如何跑来这昊天城的?”
依照皇族规矩,没有飞升得道获得仙阶的仙灵是入不了这昊天城的,梓歆都还未入灵仙佳境,离那上仙的资质还差得远,自是不能来此。
只听无极真人回道:“是本尊带她前来的”,说着他取出一块玉饰来,那是紫微真人随身携带之物,慕南辰一眼便识出:“老上尊托这小丫头来寻我,让本尊带她来昊天城见你,看样子颇为着急。”
慕南辰目不转睛的望向周梓歆,却见她眼角突然就渗出几滴泪来:“师父,都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师妹,师妹她......她......”
慕南辰听她说话哽咽,越听越着急,紧握住她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摇晃道:“若瑶......若瑶怎么了?”
韶离见状也连忙安慰道:“师妹,你不必着急,慢慢说。”
“师妹......呜呜......师妹......师妹.......她”,周梓歆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能说清楚,急的一头扑进慕南辰的怀里,很是伤情的回道:“师妹背着我与上尊同那九公主修习汇聚灵力之法,上月正是她入道的日子,不小心着了魔,灵力涣散,如今就快要不行了,呜呜呜呜。”
慕南辰听到此处,急的一口热血喷洒而出,胸腹间的衣衫也不由得被重新挤压出的新鲜血液浸染上了一大块。
“师父,师父。”
“神君。”
几人甚是急切,搀扶着他,过了半晌,才见他缓过神来,重新面向周梓歆:“梓歆,若瑶......若瑶现在怎么样了?你告诉我?”
无极真人一脸惊诧的看着周梓歆。
一路上他都没细问过这丫头太多的事情,此刻听她说起才明白紫微真人的用意。
早就听说南辰神君很是钟爱那凡尘女子,没想到竟在他征战灵妖之际,出了这等祸事,心下也是有些焦虑。
周梓歆连忙回道:“上尊和师兄师叔们将若瑶送到了轮回幻境,我出来时上尊已派人去请各大洲府的上君前往东海神洲,再想办法替师妹保住魂魄。”
慕南辰急得团团转,连忙握住韶离的手,细声道:“韶离君,我与九公主的这门亲事是结不成了,若瑶命悬一线,我必须马上赶回去,这里还有劳你替我善后了。”
韶离终于明白一路上他闷闷不乐的原因,点头回道:“神君快去吧,你别太过忧心,师妹不过是入散灵之道,算不得太大的劫难,定会逢凶化吉的。”
慕南辰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其间的缘由哪是他们能够了解的。
本想趁着去见神帝的时候当面推掉与九公主的婚事,此刻他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许多,撰写了封手书,言辞甚为恳切,交由韶离,便跟着周梓歆、无极真人一起向下界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