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睁开眼睛的时候，张大了嘴巴叫了一声：“呃？”
    接着顾良欣喜若狂，不知道多少个难熬的夜晚，在自己心心念念之中，终于能发出个还算标准的音节了！
    然后顾良才来得及打量面前的大门，依稀能辨认出来，“净林”两个大字刻在一块宽好几十米的大石头上，几根柱子只在石头下面，应该是充大门的。
    那个姓邓的青年看自己:“小家伙，你醒了。”
    顾良伸出手，把青年的脑袋推到一边，左顾右盼，最不喜欢这样子装深沉的人，装装装，装什么装。
    女弟子笑出了声，男青年生气：“去见掌门。”
    被提着走了不知道多远，最后进了一个类似大殿的地方。掌门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拿着毛笔刷刷刷地在写字，边写边问：“你们仨任务没完成？”
    然后掌门抽出空隙，抬头看了一眼，道：“而且带回来十几个小娃娃，还把一娃娃带到大殿里？”
    邓姓青年把一路上遇见的事叙述一遍，顾良看他，一路上的事他说的还算公正。
    “这个小娃娃很奇特？”说着，掌门把面前晾了一会儿的纸叠起来，给身旁的童子，“走近点儿让我看看。”
    顾良被提到掌门面前，瞪着乌黑的眼睛看掌门。
    “嗯，根骨还算过得去，”掌门左右看看，“会说话吗？”
    顾良摇头。
    “听得懂？”
    顾良点头。
    “会写字吗？”
    顾良看一看一遍信纸上的字，和汉字很像，但还是挺多不同，顾良果断摇头，天知道是什么书，繁体字？差点样子，毕竟看得懂而不会写，这可是繁体字的特征。
    “行，也算省事，根骨也过得去。”掌门又回到椅子上开始奋笔疾书，“不过惩罚还得有，其他孩子你们送到杂役和凡门去。至于这个娃娃，你们带来的，先自己养一年，谁养、怎么养，你们自己商量。另外遇战不报、不传书，这三块牌子你们自己分了，拿着牌子去找苦役长老。”
    “走吧走吧。”掌门挥手。
    一行三人提着顾良从大殿直接走到苦役长老那里，门内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正抱着一本书在读。老头儿看到三人，拿起一本小册子：“几个人？”
    “三个。”邓姓青年声音很小。
    “牌子。”
    三人很恭敬地把牌子交上去。
    老头儿“擦擦擦”撕下来三张纸，背面朝上：“自己领。”
    三个人一人各拿一张，没来得及看，赶紧提着顾良灰溜溜出门了。
    出门，三人看手中的纸，一份杂役可要做十天，抽到一份轻的是走运，不走运可要吃十天的苦。
    邓姓青年小声读：“负责杂役弟子百人伙食材料、衣物领取、房屋修补……不能吧？这么苦！”
    田姓女孩揭开一角，一点点看：“每日三十青竹、二百河水、扫帚补全、蜡烛三百……还算一般。”
    张姓男孩看纸，大笑一声:“哈！主山侧梯清洁，早晚各一次，小事一桩！”
    邓田两人幽幽地看他，运气太好……然后两人目光一肃，站如松。连顾良都为他捏把汗。
    “你刚刚说什么？”苦役长老的声音从男孩身后传来。
    “不、不，没什么……”男孩一阵紧张。
    “门前喧哗，再加一役。”老头儿拍过来一张纸。
    男孩哭丧着脸，死老头儿心情又不好……
    三人，包括顾良都屏气凝神，不发出一点声音，战战兢兢地离开几百米，这个老头儿太可怕了。
    男孩看了多加的杂役，默然：“……”
    “等等！”眼见要分头，邓姓青年一提手里的顾良，“还没商量这个小家伙怎么办。”
    三个人对视，这多带一孩子可是多一份杂役……
    “一人半月，轮流？”
    “好！”
    “谁先？”
    再次沉默……
    “让他选？”
    “好！”
    三个人一齐看向顾良，而顾良当机立断一屁股坐地上，再怎么着也不能得罪以后的房东。
    三人无语，邓姓青年道：“那老规矩？”
    ……
    邓姓青年很不爽地一手夹着着顾良——毕竟现在开始自己开始负责养，再用手提说不得要被掌门骂的。
    顾良很不满意地被夹在胳膊间，他本来很想告诉这可怜孩子，他其实被另外两人联手坑了，但竟然这混蛋这么对待自己，那就让他以后接着被坑吧。
    “邓师兄！”一个弟子走过，打招呼，“怎么当起奶娘了？”
    青年黑着脸，自己就是做人太随和了，这灵山居不管师兄师弟都敢打趣自己。
    “就是你个小混蛋！”青年在屋子里指着顾良，“我得去做苦役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安分点。老七！别躲了！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看着点，不出事就行！小心点，这孩子妖着呢！”
    ……
    十天过去，顾良很安好地度过这一段日子。
    这十天里顾良并没有和那个邓姓青年发展出什么情亲。婴儿惹人爱是因为幼稚而可爱，而顾良熟透了。
    真正进入修仙的世界，顾良才明白，原来什么门派里的弟子，都不是一天到晚潜心打坐修炼，相反，在顾良看去，他们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能玩就玩，能懒就懒。
    净林门有好几座山，基本一座山上一个分派：两三个老一辈的教导、大殿后宿舍有三四个，七八个师兄弟睡一个宿舍，早上起来先练心法，然后吃饭，接下来自由活动，做做苦役，得到批准的外出做任务，反正只要不外出，一天三顿饭露个脸就行。
    比如现在，邓姓青年正和舍内另一个人扔骰子玩。
    “大还是小。”邓姓青年盖在碗底。
    “小！”
    “哈！”邓姓青年一笑，“大！”
    顾良：……
    他真的搞不懂单纯的比大小怎么能玩这么开心。
    四天后，顾良被转给张姓男孩。
    张姓男孩推开门，大口喘气：“哎……又把你忘了。”
    顾良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一忘就是一天。
    男孩讪讪一笑，自己之前做苦役惹出乱子，那个死老头儿直接又加了十天，他只企盼最后两天熬过去。
    又过十五天。
    顾良一脸麻木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几天相处下来艳福没有，眼福没有，脸上倒是多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印子。
    “哎！”女孩轻轻一拍顾良的头，“别乱动！”说罢，她又开始拿起腮红给顾良涂上。
    顾良突然就开始怀念之前两个男人养自己的日子了……
    地狱般的半个月过后，顾良有事情做了。
    “会说话了？”掌门问。
    “会了。”顾良的声音很稚嫩，在那个女孩那里他根本不敢开口说话。顾良一开口，她就想起自己一次，就给自己化一次妆。
    “有名字么？”
    “顾良。”
    “识字吗？”
    顾良摇头。
    “行，”掌门看向邓姓青年，“邓天，你去教他识字。”
    瞪天？顾良看看青年，一个人偷乐。
    “啊？”邓天张大嘴，这差事绝对苦，“掌门，我不会教书啊……”
    “你先教着。”掌门大手一挥，“行了，下去吧。”
    一天后。
    “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邓天生气。
    “切。”顾良不屑，这叫汉字，叫简体字！不知道比你教的先进多少个世纪。
    “你个傻子！”邓天拿起笔，“看好了安心学着！”
    ……
    顾良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穿越的地方，到底是不是地球。
    如果是，顾良倒很想活个一千几百年，然后问问那些人为什么在那些如此屈辱的时候，一点表示都没有。
    顾良又想，如果修仙都不是杜撰的，那西方的魔幻是真是假？
    不过当务之急是学会怎么写字。
    掌门已经告诉顾良，等到他识字够多，就安排他下山，三岁再上山拜师。别的孩子都是九岁上山，掌门考虑到顾良心智，三岁上山开始培养完全可以。
    最后四天！顾良咬牙，再过四天就要回到那个魔女手上，想到那十五天的魔鬼化妆生活，顾良一阵心悸，前世活了十几年，化妆品包装自己都没碰过！
    为了逃离女孩的魔爪，顾良挑灯夜战，夜夜看书。
    “顾良你睡不睡……”张南，就是那个十四岁的男孩小心地问。
    “不睡！你自己睡吧！”顾良敷衍，熬夜算什么？想当年中考和期末之前又不是没经历过。
    张南一屋人都汗颜，自己修炼的时间不到这孩子读书时间一半的一半。
    ……
    大殿测试。
    掌门传过来一张纸。
    “这是什……”
    “宝塔、河山、天地、净林、无欲则刚、知错能改。”顾良念出来。
    “半柱香之内告诉我信里说什么。”
    顾良快速扫一遍，不到半盏茶就概括出来。
    半柱香后。
    “最后一个问题，”掌门看着几乎要睡着的顾良，“半个月前你还什么都不会，怎么如今这么熟练？”
    “为了自己的信念！”顾良严肃道。
    “行，你们三个把他带下山吧。”
    “掌门！”顾良开口。
    “怎么？”
    “我想一天后再下山！”
    “嗯？”掌门惊奇，难道这孩子还养出感情了？
    “困！”顾良几乎要瘫倒。
    掌门：“……”
    一天之后，顾良被邓天带下山，田欣瑶——就是那个女孩——很不舍得地和顾良道别，顾良也很感动：别的没啥，终于不用接触化妆品了。
    在山下的第一个月，顾良很快学会了包括抓鸟、补雀、爬树等等，小时后顾良也不是没这样玩过，只不过那时候住在城市里，没那么多机会实践。
    第三个月，邓天三人做任务归途顺便看一看顾良，然后根据田欣瑶的要求多待了一天。
    于是顾良的脸上又变得花花绿绿的。
    ……
    两年后。
    “顾良？”一个小道士找到顾良，“掌门问你要不要上山，如果没改主意，现在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