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良忐忑不安的猜忌中,尤殷终于开口,她一开口就让顾良放心下来。
“你们白天说的那个,侠客同盟。”尤殷似乎仍旧有些犹豫。
“侠客同盟?”顾良疑惑,这样一个小组织有什么好谈的吗?就他们这个层次来说,虽然不如那些老怪物,但也基本有自己稳定的三观和独到的看法,总不可能像这群被煽动的凡人一样脑子一热就呼声连天吧?
不对,现在重要的不是尤殷为什么提到侠客同盟,现在重要的是尤殷的态度,要做好完全的打算,假如尤殷喜欢这个侠客同盟、假如尤殷不喜欢这个侠客同盟,自己都要想好怎么回答以及怎么做,同时还要小心尤殷试探自己的价值观,所以要有很紧的口风,不能立刻就暴露态度……顾良开始摩挲自己的食指第二指节。
说来也可笑,这个侠客同盟持续或是灭亡,在这一瞬间竟然只取决于尤殷的态度……这就是实力造成的差距,顾良现在更加明白为什么不能在社稷中灵力了。
“你们之前谈的那个侠客同盟……它是由修士拉起来的。”尤殷说完,补充一句,“虽然只是练气三四层的修士。”
“嗯哼?”顾良点头,同时开始分析,尤殷这个语气有点贬义色彩,所以自己既要在尤殷面前踩侠客同盟,又不能显得太过分。
“但是,练气三层的修士,就算修为低,他还是修士。”尤殷说到这里,顾良还是不明白其所以然。尤殷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小心翼翼道:“可是这个侠客同盟,是在凡间,有这么大的反响的。”
顾良一下子抬起头,尤殷这句话点明了关键,也提醒了顾良:侠客同盟由修士建立,却开始影响凡间。换言之,这些修士不守规矩,开始用超出凡间的力量来干扰凡间了。
顾良支起脑袋,显得有些烦躁。“侠客同盟”的初代目明显违反了规则,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他会轻易地忽略?
宽于律己。顾良想到了这个词,如果是个妖兽置办出了侠客同盟,顾良就算不反对这个组织的性质,也会对其进行警告,但修士却被顾良轻易地忽略……
可是既然顾良意识到了,那么规则就是规则,与结果好坏无关。规则是秩序,需要去遵循。
顾良打定了主意,朝尤殷抱拳:“十分感谢!”如果不是尤殷的提醒,顾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这侠客同盟违反了规则。
“什么?”尤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不是你,我到现在都不会察觉到这个侠客同盟有悖于规矩。”顾良说完,拿出果子酒给尤殷斟一杯,然后便拿出纸笔开始向掌门写信。
“谢公子厚爱。”尤殷淡淡回应,顾良听出其中礼貌占了大头,暗自叹一口气,但他将这失望隐藏得很好。
将传书飞出去,顾良朝尤殷一抱拳,然后坐在原地准备措辞。尤殷没有说话打扰顾良,而是静静地看着顾良,等他开口。
“嗯……”顾良先引起尤殷的注意,暗示尤殷自己准备说话,然后顾良才开口道:“关于这个侠客同盟,确实是修士出手干扰凡间。所以,以后不会放任它继续这样发展下去。”
尤殷看着顾良,没有说话。
顾良继续道:“我刚刚写了传书回去,所以用什么措施对待这个侠客同盟,很快就会有结论。而在有结论之前,我先做一个猜测:因为这个侠客同盟在凡间已经初具一定的影响力,所以修士不会什么都不考虑,直接以强硬手段去消灭它。
“坏了规矩,不论是谁,一定会有人去管。但是祸事已经惹出来了,在弥补的同时肯定会要尽量缩小祸事的后果,所以可能会用一些其它的手段来减小侠客同盟对凡间的影响。至少让它不要消失的那么突兀,不能再引起更大的反应,而其他手段……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实行。”
“嗯。”尤殷不置可否地应付一下,顾良苦笑,但他只能继续道:“我们会尽量保证修士与兽类在大规矩前的公正,会减少对修士肆意的放纵。”
“好。”尤殷有些动容,顾良稍微松了一口气,意识到尤殷其实很看中修士与兽类间的公平。顾良决定趁热打铁,便调整了整个人的心态与思路。
顾良低头,似乎不敢面对尤殷:“我不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是否代表了其他人的想法和态度,但是,刚刚那番话是我心里的想法,如果和我说的不一样……”
顾良举起手,手指上的寒霜戒指正隐隐发着柔和的蓝光。顾良把寒霜戒指褪下来,放在尤殷面前的桌子上,顾良半跪下来,尽管双目失明,他仍坚毅正直地看着尤殷:“我一定会亲自去维护这规则——如果侠客同盟仍旧猖獗,我会去制裁它——我用这枚法器起誓,我一定会实现我刚刚所说的话。”
在这一瞬间,顾良被自己营造的气氛所感动得热血沸腾,甚至有了直接表白的想法。但顾良压下了这莫名的冲动,因为顾良深知自大的后果。但顾良也有欣喜,甚至开心地想要叫出来——因为他在刚刚察觉到尤殷脉搏的异状,她一定是被自己感动到了!
伴随着顾良摆好姿势,房间内的气氛凝固了一小会儿,尤殷愣愣地看顾良,顾良坚定不移地单膝跪地,暗爽一小会儿——拿戒指单膝跪地,妥妥地求婚场景,就算这个姿势在这世界不流行,可就因为不流行,顾良才能独自保持这个姿势来自我安慰。
沉默了一小会儿,尤殷脸皮终是不如顾良,忍不住轻轻开口提醒顾良:“公子,可以站起来了。”
顾良露出一个缓解气氛的微笑,然后站起来,拍拍腿上的灰,边拍边道:“怎么样,刚刚还不错吧?”
说着,顾良就伸手去拿戒指。就在顾良伸手的同时,顾良感到尤殷的脉搏再一次突然收缩,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顾良伸出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然后接着缓缓拿起戒指给自己戴上。顾良沉静下来开始思索:尤殷的行为是被吓到了,为什么会被吓到?是因为自己伸手,尤殷误会了自己的意图,因此才会有本能的防御姿态……顾良苦笑,原来他平平淡淡的伸手都会让尤殷害怕得紧张起来。再转念一想,尤殷误会,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之前表现太过明显?顾良叹气,还以为自己表现得不错,原来自己连自己的幻想都没有掩饰起来,甚至在尤殷眼里是那么突兀。
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顾良将戒指戴好,用调试戒指的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态,把懊恼、失意、伤心等一系列情绪掩盖在心底。
磨蹭了有一会儿,顾良露出牙齿咧嘴一笑:“所以说,就侠客同盟这件事情,还麻烦你稍稍忍耐一段时间。”
“公子言重了。”尤殷行礼,“公子能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公子不必为我大费这么多周折。”
平淡的态度……顾良内心懊恼,仍保持着笑容:“我一定会解决这个侠客同盟……不打扰你了,我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