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顾良沐浴在阳光之中,体外婴气氤氲。夜里,顾良感觉到无字天书已经有了生效的预兆。只不过,之前顾良觉得无字天书是个好功法,而现在,顾良只怕无字天书是道韫用来监视自己的工具。
当然,顾良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道韫要不利徐天。而且,就算道韫真不利了徐天,自己真的也会遇害吗?毕竟,顾良可不会搭理一个对自己不满的凡人,境界摆在那里,他再不共戴天,在顾良眼里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波澜而已。
可道韫若行得正坐得端,他有为什么要一口气送出三张顶级功法,甚至还强行灌输?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顾良在清晨暖暖的太阳里站了一会儿,还没体悟多少自身的变化,忽然道:“单心,你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单心的身影又冒出来,大大咧咧坐到椅子上,“天天待在你们净林门,这儿不能去那儿不好去,跟拴在笼子里一样。”
“……那确实挺憋闷的。”按照习惯,顾良肯定时会赶单心让他出去找乐子的,但顾良一想到道韫说的最近会有大事,只能放弃这说法。
单心眯了眯眼看顾良,道:“我想出去,小禅师还不让,跟你这态度挺像的。”
“呵呵。”顾良笑眯眯看单心,单心也笑眯眯看顾良。顾良伸手拍单心光溜溜的脑袋,道:“自己想的招,来试探我的吧?”
“切,你们这些人啊,勾心斗角,没意思。”单心摇摇头。
“不知道你什么意思。”顾良否认,道:“话不能乱说。”
顾良说完,立刻一指单心,道:“打住,跳过这个话题。”
单心翻白眼:“你这不欲盖弥彰吗?”
顾良顾左右而言他:“你来得也巧,我正想学点音律拉个琴什么的,有推荐的吗?”
单心继续原来的话题:“快跟我说说,我绝对不外传。”
顾良:“二胡唢呐什么我是不干的,萧、笛子这些我勉强能接受,但最好能有其他的。编钟太沉,古琴古筝又太常见,还有什么别的,一起想想?”
单心:“哎呀,你口风别那么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顾良:“我纠结好久了,还是没决定要学什么。”
尤殷从屋里探出头来,看了看这两个文不对题却我行我素的大男孩,朝顾良笑了笑,又缩回了脑袋。
单心:“说说呗。”
顾良:“这问题真伤脑筋。”
单心大怒:“好你个顾良,防贼一样防我!”
顾良看单心,拍桌子:“你还有脸说我?能不能安分点做人,别有事没事就想着冒险和刺激?老大不小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成熟点?”
“老子四十都不到,年纪哪里大了!”单心大怒,凶神恶煞,怒目圆睁。但单心立刻又换了嘴脸,谄媚道:“说说呗。”
顾良鄙夷看单心:“能不能有点立场坚持?”
单心憨笑。
“你真想听?”
“真想听。”
“那成。”顾良点点头,看着单心期待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说:“我也不知道。”
“你!”
“真不知道。”顾良耸了耸肩,“我只是听到了风声,再多的我也一概不知,没比你好多少。”
“臭牛鼻骗子。”单心气呼呼地出气。
顾良翻个白眼:“爱信不信,我是真就知道这么点儿。”
“顾大忽悠。”
顾良斜斜看了单心一眼。
“快说!”
“我是真不知道。再说了,你去问青悟不行吗?他知道的总比我多。”
单心叹气:“小禅师从不跟我说这些,只提醒一句就过去了。”
“敢情你觉得我比青悟好忽悠才来找我啊?”顾良没好气。
“……我说不是,你会告诉我吗?”
“闭嘴!”顾良大怒,“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就把你捆起来扔出去!”
尤殷恰巧端着茶走出来,责备顾良一句:“没礼貌。”
顾良笑嘻嘻接过盘子,对单心道:“我夫人亲手泡的茶,一般人可没这规格。”
单心翻白眼。
……
好好地招待了单心(喝了几杯茶把他赶出去)之后,顾良又在院子里和尤殷嬉笑了一会儿,左右见没有人来,就把门虚掩着关好,朝着尤殷嘱咐几句,就朝大殿迈出腿。
走在大殿的石道上,顾良深觉脸面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为了这玩意儿做什么事都得拐弯抹角的:为了充面子,就得有气度,光天化日的,上个山还不能飞,得老老实实走上去,远不如以往直上直下来得方便。
“归心尊者。”
突然有人招呼,顾良转头,看到穿着黄布衫的青悟,结实的肌肉紧而不胀,再配上他清秀温和又不失自信的笑脸,真是可惜了这幅样貌,不知道有多少豆蔻美梦碎在他佛徒的身份上。
“青悟大师。”顾良朝青悟行个礼,规规矩矩寒暄:“大师来此,可是有事与我掌门相议?”
“确有要事相议,不过适才已拜访贵掌门,请教一二,确有心得。”青悟笑呵呵。
顾良也笑呵呵:“大师可别开我言辞粗陋的玩笑了。”
“那还是倚仗尊者大度。”青悟道,“这几日,愚弟多有打扰了。”
顾良叉腰,无奈看青悟,青悟也看着顾良。不久,两人一齐笑出声。顾良挑明了:“我就一句话客气了些,你还真能客套啊?”
“我正想看看你能续多少话呢。”青悟的眼睛想一湖碧水一样,满是清澈。
“不打马虎眼了。”顾良摇摇头,道:“怎么了?”
“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直说呗。”
青悟叹气,像是在论道不争气的儿子:“你也知道我师弟为人不安分,爱热闹还老把自己搭进去,前几年好不容易开始定定心心在海边步行,现在他那颗心又开始骚动了。你就跟他说说,让他最近安分点,别老想着新鲜。”
顾良若有所思看青悟:“最近有新鲜事?”
“你可别跟我装。”
“就早上,单心磨了我一早上,我什么都没跟他说。”顾良似笑非笑,“不过,那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按情理,这么多年好友下来,我怎么也不该瞒着单心的。”
青悟看笑眯眯的顾良,无奈:“事情我肯定不能说……这样吧,你帮我劝单心,我来算你一算来途,抵了你的好奇,怎么样?”
“那感情好!”顾良大喜,这可是佛家未来禅师的算命。
青悟定了定神,顾良连忙配合,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服。本来想笑,但一看青悟越来越严肃的表情,顾良也正了正心神。
青悟的双瞳渐渐变成淡紫色,慢慢地又朝葡萄皮的眼色开始发展。顾良本来只是静静等着,突然觉得心中一晃,灵力和婴气竟不自觉地开始绕行。顾良隐隐看出青悟眼中泛起的紫光,照在自己身上,似乎穿透了自己的身体,顾良犹豫片刻,只是放缓了灵力和婴气的运转,并未停止。似乎青悟的功法与受术者的灵力运转有关,顾良放缓了以后,只觉得那道紫光也不明显了。
少顷,青悟的瞳色变回青黑。青悟吸了一口气,问:“顾兄,这几日又参透了什么神通术法?”
顾良惊呼一声:“这你都能看出来?果然佛家玄妙,不虚此名!”
青悟暧昧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却道:
“前路熹微,少有阴郁,偶不得志,不误道心。但是……你将会再一次震动,冲动或是迟疑中,一言之差,出入落定。山寺田园、金银财宝,鸿雁的羽毛将掀起轩然大波。杀伐果断或是不近人情,理所应当就会重归路途。震撼中的奋起,会带起萌芽。”
青悟说完,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有疲惫。顾良苦笑:“说实话,我隐约觉得明白,但不是太懂。”
青悟摇了摇头:“该懂时,便懂了。”
顾良知道青悟想听的不是这样的寒暄,人家花了大功夫,自己也不能没表示。顾良朝青悟抱拳:“你放心,单心我一定劝下来。”
青悟微微回礼:“有劳了。”
……
大殿里,拧着眉头的掌门头也懒得抬,道:“你也知道最近事多……能不能别没事往大殿里跑?”
“嚯。”顾良惊奇,“掌门你都会抱怨了啊。”
“要么说事,要么滚蛋。”掌门的态度十分恶劣,“连你宗主都没来找我喝茶,跳过寒暄,不要浪费时间。”
顾良道:“我有察觉一丝不同,但可能赶不上这次了。”
“赶不上最好。”掌门低头,把面前的卷纸揉成一团,然后扔掉,继续说:“你就算在事发前领悟,也得在宗门里给我待足一年,天大的能耐你也不能出去。”
“那还有一件事,和虚无有关。就是有个叫泽林的小家伙,我之前凑巧发现他的功法能扰乱虚无。”
掌门手一停,抬头看顾良:“扰乱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但是比起我直接消灭还是差了点。”
“事情真多。”掌门皱眉,然后舒展,道:“你带泽林来之前叫一下我,如果我没空,就带去见陆明温,事后跟我说一声就可以。”
“明白。”
“再有其他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小事就去找香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