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宁正襟危坐,双手接下银行卡。贺宝冉轻轻呼了一口气,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蔚宁笑了,“你就不怕我私吞?我可是知道你生日的。”
看蔚宁展颜,贺宝冉也跟着放松下来,反问蔚宁:“你还在乎这点钱?”
蔚宁咬牙,忍了很久,发现自己完全忍不下去,克制地捶了一下桌子,“是!几百万算什么?所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真的很生气!”
贺宝冉没有在意蔚宁的怒意,而是乖巧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所以我才没来找你。我不小了,自己的问题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像徐立延说的,就算他永远留在我身边,我还是要学会独立。他都不行,你更不可能帮我一辈子啊。”
“艹。”蔚宁又骂,恶狠狠地瞪住贺宝冉,“你最好别再提他,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知道的,他现在是我的人。”
贺宝冉很冷静,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说:“你不会的。”
蔚宁按住额头。是的,他不会,甚至连一句强硬的、有可能干预到两人决定的话都说不出口。贺宝冉隐忍又略带委屈的脸和前世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混乱到让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两全其美的结果。
“……就算签了tdc,你也不一定要出国,在国内培训也是可以的,至少我能照顾到你。”蔚宁抹了把脸,还想尽最后一点心意。
“不了。”贺宝冉摇头,再一次拒绝了蔚宁的好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啊。我知道做练习生很辛苦,出国更辛苦,国内的练习生过去培训还没人权,这些李莉溪都跟我说过。但是那边专业啊,转一圈回来,身价就不同了。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走这条路,但我想好好走,就像徐立延那样,想好好拍戏,拍一部好戏。”
“你知道吗?其实厂里早就出问题了,都是我爸一个人在强撑。以前我觉得无所谓,倒就倒呗,自己家有钱花就行了,被我爸骂得……哈哈。后来我懂了,不是不能倒,是我爸不敢让它倒。能有什么办法?厂倒了,让工人们喝西北风?那么多人,都是邻里乡亲的,在我们家做了几十年,一代又一代,整个县都靠我们厂撑着,我们倒了,让他们怎么办?”
“你不知道,蔚宁,其实我很害怕。这厂像个无底洞,掏空了我爸,又缠上我。我害怕,从来不敢去想如果我爸没了,我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但是现在我不怕了。听说做明星能赚很多很多钱,多到再建一个厂都够。我不怕了,再也不怕了。”
“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祝我一夜爆红、长红不衰吧,哈哈。”贺宝冉微微倾身,握住蔚宁的手,“你也是。我祝你一夜爆红,长红不衰,天天开心。再见。”
第99章
一夜之间,面目全非。
送走贺宝冉,蔚宁浑浑噩噩,心里憋得难受,一直到晚上都没能缓得过来。
“我太难受了。”蔚宁喃喃,“因为一点钱逼死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难道你不是吗?”司秦反问。
“是的,所以我难受。”蔚宁按住胸口,眉头皱得死紧,“我太懂那种感觉了,我真的很难受!”
司秦无奈,搂住蔚宁安慰,“不要这样想,做明星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我知道。”蔚宁承认,“但不是自己想要的,始终不会成为最好。”
“你怎么知道不好?”司秦不高兴了,因为蔚宁心情低落,搞得他也开始憋闷,忍不住责怪,“说句不好听的,关你什么事?是不是要我迁怒徐立延你才高兴?那行,雪藏还是开除,随便你,只要你高兴。”
“幼稚!”蔚宁翻了个白眼,狠狠拧了司秦一下,不得不说小小地出一下气,确实比刚才好受多了。
看蔚宁面色稍缓,司秦也轻松许多,心疼地揽过蔚宁亲了一下,“你属母鸡的吗?什么都要揽到自己羽翼下,累不累?没必要。”
蔚宁摇头,搂住司秦,像是赌气地说:“我没有羽翼,我谁也保护不了,我自己都还躲在你的羽翼下被你保护。”
“被人保护有什么不好?”司秦反驳,“这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我不懂。”
“太软弱。”
“软弱又有什么不好?”司秦再一次反驳,“不如意的人才要自己学着坚强。没有人天生强大,天生坚强,都要学。学费很贵,也很痛苦。当然了,人总会成熟,总会坚强。如果这个结果是必然的,不如尽量晚一点。”
“这不对吧,难道不是应该早点学会坚强吗?”蔚宁失笑。
“你才不对吧。”司秦理所当然,“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天性,没什么软弱不软弱。痛苦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去做,甚至还要提前?有毛病吗?还不如等到没人保护的时候再去想该怎么坚强,反正早晚的事。”
“那照你这样说,如果一直在温室中长大,突然遭受挫折,一蹶不振怎么办?”蔚宁问。
“怎么办?自己想啊,难道问我?”司秦再一次理所当然,“想通了,就过去了。想不通,那就被淘汰。被社会、被人生,甚至被生命淘汰,都很正常。不要以为受惯了挫折就不会被打倒,也不要以为温室中的人就没有挫折,而且一定会被挫折压垮,这没有道理。”
蔚宁看着司秦。不同于徐立延或者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这个人自幼从温室中长大,或许他也曾有过软弱,遇到过挫折,可是温室没有成为扼杀他的刽子手,反而教会了他如何坦然地面对一个人的软弱和想要寻求庇护的心情。纵然他在成长中早就抛弃了软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软弱的对立面,他仍旧不会唾弃他人的软弱,也不会替人感到不耻,或许这才是一个优秀的人真正应该具有的姿态。
“你这是谬论。”蔚宁笑了。不仅荒谬,还很冷血,却让人无法反驳。
“是的,这就是我的谬论。”司秦直言,“如果你怕哪天离开我你会一蹶不振,那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努力从我这里多掏一点钱给自己傍身,不至于到最后人财两失,懂了吗?”
关他什么事!再说了,哪有人巴不得别人骗他的钱啊!不对,他没有骗啊?非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得这么难听?蔚宁捶了司秦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伸手,“那你把我的两百万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