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见他们竟还敢反抗,自然动起怒来,其中为首的斥道:“你小小贱民,竟敢反抗朝廷,真是狗胆包天!”
周围人听着,皆是替二人担心,心想这冯正荣本就不好惹,如今反抗起来,还不正好给了他由头?
然而只见那身穿黑衣的侍卫手上剑一动,转眼间那官差的刀就断成了两截,其中半截“叮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分外刺耳。傅鸿面色不逊道:“胆敢再动,尔等便如此刀!”
其实若是有心取那官差的命,如今掉在地上的就不是半截刀,而应是那官差的脑袋了。那官差们自然知道,立刻吓得面色发白齐齐后退一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流琛缓缓往前走,双眼冷冷地看着那冯正荣:“冯大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他的眼神太过阴寒可怕,那冯正荣不知怎的,竟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任由他扶起手持状纸的老农,带着那些请命的人一起走了。
江锦笙跟着冷流琛将请命的百姓带到空旷处,看着他态度柔和而恭敬地询问对方身体是否有不妥之处,又问其来此处的原因等,倒与平常在朝中那冷冰冰又严肃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心中想道:这人寻常威严十足,庄重自持,如今与他一道出来走了一遭,才发现他本也不是什么冷冰冰不通情理之人。
正想着,就见冷流琛已经问好了话,正把几块碎银子塞给那老农,和气道:“老丈您与这些叔伯都是好人,若是那曾大人知道了,定然会老怀安慰。你们先回家去吧,状纸便交由我,我定然不会让那曾大人含冤莫白。”
那老丈与旁的一些百姓口中连连称谢,说着便要跪下去:“多谢您二位,您与夫人真是活菩萨转世……”
江锦笙闻言下意识地转头四顾,想找那“夫人”,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误会了!
他红着一张脸正要开口分辨,便听冷流琛说:“好走,我与夫人便不远送了……”
江锦笙:……
待那些人走了,冷流琛转身对江锦笙道:“我们先回客栈,再作打算吧。”
江锦笙却红着脸,问他道:“你夫人是哪一个?”
冷流琛一愣,随即丹凤眼朝他一凛,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若是直接说是江锦笙便罢了,如今这种暧昧的说辞,倒更叫江锦笙面红耳赤,半句回对的话也说不出来,最后还是冷流琛面带笑容,唤他道:
“走吧!”
说着,带他离去了,江锦笙忙跟上去,一边在心中骂他道:面儿上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上却如此恶劣,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两人回到城外的客栈,冷流琛便邀请江锦笙到他房里商量事情。
江锦笙总觉得与他说话有些别扭,但到底公务要紧,便大方到了他房中,见他正伏案写信,故而问他道:“王爷,是否需要下官先避一避?”
冷流琛闻言,抬头看他一眼,不答此问,反而道:“怎么不叫我作‘珩之’了?”
“此地无人,下官与王爷君臣有别,不敢再直呼王爷表字。”江锦笙坦言道。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虚以委蛇做什么?”冷流琛睨他一眼,道,“过来。”
“啊?”冷流琛甚少这么直接的“命令”他,江锦笙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走了过去,“王爷有何吩咐?”
“坐。”冷流琛说着,接着埋首写信。
江锦笙想拒绝,但又恐惹冷流琛不高兴,只好在他对面坐下,道:“王爷……”
“嗯?”冷流琛抬头看他,丹凤眼暗沉沉的。
“好吧,珩之。”江锦笙急忙改口,“您是在写信给陛下?”
“既然叫表字了,就不要‘您’‘您’的了,别扭。”冷流琛说着,点了点头,“正是给陛下的,我们出来这几天,我还未给他回过消息,如今正好将这几日我们的所见所闻悉数呈报与他知道。”
江锦笙想了想,道:“当日当朝弹劾曾可道的乃是李高,他身为户部尚书本是应当如此,但据我所知,李高与盛国公交往过密,此事很有可能乃是盛国公授意而为。另外,我问过连方启,他经手过此事,他说今年粮食丰收不假,可到了此处,却是粮食歉收……这其中定然有人从中作梗,欺上瞒下。”
冷流琛点了点头,亦道:“这好查,到时候到户部呈上来的奏报中一查便知,到底是谁瞒报了收成情况。”
江锦笙摇了摇头,道:“这并非其中关窍,我在想,是不是有人联合几个州的官员,瞒下了一些地方真正的粮食收成情况,上报时却说粮食丰收,而陛下在批税粮时,虽会在丰年适当增加,但因陛下奉行‘藏富于民’的政策,因此增加的并不多,于是这些税粮便落入了某些官员的囊中?但是不凑巧的是,曾可道所在的齐州却恰恰歉收,曾可道无论如何也交不上税粮,因此只好私自更改税粮数目,而数量与应上缴的实际数量相差甚远,因此惹怒了那些贪墨的官员,便将他参到了陛下面前……你以为如何?”
冷流琛微微合目,手指关节在桌上扣了扣,沉声道:“若真是如此,有些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江锦笙沉默不语,确实,若是要做下如此大的事,光一个官员是万万不能成事的,这其中,也不知牵扯到了多少人,多少高官重臣。
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冷流琛道:“时间还早,不如你我一道去齐州城外看看,如何?”
“看什么?”江锦笙下意识地问道。
冷流琛闻言笑了,道:“看山看水看斜阳,处处美景皆可看,总不能是看你吧?”
又来了!
江锦笙被他那墨一般的丹凤眼一看,立刻又红了脸,忍不住别开视线,道:“我有些累了,你自己去吧。”
冷流琛一愣,随即又笑起来,心说这人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赌气起来,平时那个义正言辞清高庄重的江御史到哪儿去了?难不成是自己逗得太狠的缘故?
他伸手怕他的肩,拍完了也不把手移开,意味深长道:“那你的意思,我不看你,你不高兴?”
江锦笙脸上愈发热,转头瞪他道:“你胡言乱语什么?堂堂王爷,总拿我取乐,有意思么?”说着,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拿开,我们授受不亲。”
冷流琛被他气笑了,心想,你我连夫妻之事都做了,还讲什么“授受不亲”?
江锦笙越想越生气,又对他道:“我虽欣赏你正直贤德,有结交之意,但因你我身份有别,故无攀附之心。你我虽有十年之误,但胜在前嫌尽释,两不相欠,你又何须总与我过不去,拿我取乐?我好歹也是堂堂御史,并且已然三十有一为人父母,你如此对待,不觉得无礼且过分么?”
冷流琛一愣,随即微微勾唇,丹凤眼中流露出一点邪佞来,道:“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
江锦笙气得要砸桌,猛地站起来:“什么?你捉弄我还分认真不认真?”
冷流琛见他如此,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人平时这么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如此糊涂呢?
“你叹什么气!你倒是与我说清楚啊!”要不是顾忌他是王爷身份,江锦笙都快要拍桌子了。
冷流琛慢斯条理地起身,在江锦笙的注视下坦然走到他面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如此,你明白了吗?”
江锦笙:……
“还不明白?”冷流琛挑眉,随即一把勒紧他的腰,将他整个身子都贴到了自己身上,另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侧过头亲上了他浅红色的唇。
江锦笙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