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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以血雪耻
    卡尔忽身壮体重,骑马追来慢了一步。只见同伴图图冲在前面,即将击中敌将之时,一名道士横空出世,距离图图还有几丈之遥,一道红光劈过,图图便跌马倒地,一条手臂已被齐肩斩断。草原的勇士何时见过这样的绝世武功,卡尔忽初见此景是又惊又怒,再见那道人飞至图图身后,图图却只是跪在地上毫无反应。卡尔忽以为图图定是受到妖道的某种法术所制,大喊道:“英嘎!英嘎!”
    图图此时哪还能回应他。卡尔忽急催跨下马,加速冲锋,扬起狼牙巨棒,朝站在草地上的瘦小妖道冲去。
    十丈,五丈,三丈,一丈……
    卡尔忽腿夹马腹,双手抡起狼牙巨棒,聚集全身力量于手臂,狠狠砸向欧阳云。
    欧阳云刀刃向下,脚下如生根一般,岿然不动。瞪着猩红的双眼,盯着头顶逐渐放大的狼牙巨棒。
    十尺,五尺,一尺,三寸……
    欧阳云突然身形一动,双膝弯曲,矮下一头,接着身体如离弦之箭从地表向上窜起,手中赤炎红光大盛,随着上冲之势,划过一道拱门。
    赤霞红炎,魔刀现世。一刀,凡间重温恐怖;一刀,人世再陷绝望。
    没有金属撞击的声音,狼牙巨棒棒头断成两截。
    一声嘶鸣嘎然而止,马头凌空飞起。
    鲜血喷薄而出,马身向前倾倒,扎入草地,卡尔忽本能跳下马背滚向一侧,翻了几个滚缓和下冲击之势。
    妖怪!这是卡尔忽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在他的脸上已经再也找不到一丁点霸者横拦的杀伐气息,只有恐惧,深深的恐惧,鼻子眼睛耳朵嘴巴各个地方都流露着恐惧。
    卡尔忽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及捡起半截狼牙巨棒,拼命向己方阵营跑去。
    一个战士,是什么让他丢盔弃甲,连武器都顾不上拣拾?
    没有人惧怕勇猛的敌人,但所有人都惧怕残忍的妖魔。
    卡尔忽拼命的跑,却觉得腿脚无力,跌倒再爬起,只想着向前再多迈一步,口里带着哭腔大喊着:“求特格!求特格!”那是对恶魔的称呼。
    匈厥大军安静了,眼前战场的一幕幕一波一波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一波一波撞击着他们心底所能承受的底线。他们的脑袋里能想到的与卡尔忽一样“求特格”。那追赶着的就是恶魔。
    就在匈厥勇士的注视下,卡尔忽呼喊着,奔跑着,跑着跑着,身体从中间裂为两半。半边身子仍在向前跑着,蹦出一大步,才栽在地上,一只脚还心有不甘的抽搐着。
    一个青蓝道袍的道士,缓步从两半尸体间穿过,浸透鲜血的草地上留下了一排浅浅的足印。垂下的赤炎冒着丝丝血气。
    阿古台脸无人色,心情复杂,既心痛又震惊。敌方军中何时有这样一个妖道,己方根本没有一人能挡他一刀。
    没有什么能让真正的勇者退步,阿古台发怒了,恐惧让他更加愤怒,勒马大喊道:“勇士们,跟我冲,草原的太阳从不惧怕魔鬼,你们都是太阳的儿子,让魔鬼尝尝你们的刀锋!”
    匈厥阵中一声齐喝,声势夺人,心头的恐惧也暂时被这响彻天际的愤怒吼声震碎。
    这就是草原的信仰,没有什么能阻碍草原的太阳东方升起,就没有什么能阻碍草原的勇士驰马向前。
    李俞一声令下拔剑前指。
    咚咚咚咚!
    汉军冲锋的战鼓催赶着每一位战士的脚步。杀声震天,他们要追随神将的脚步,也要让自己的刀尝尝敌人的鲜血。
    众将骑马飞驰,超越欧阳云,潮水般与匈厥骑兵正面碰撞。
    杀气冲天,气震山河,刀光血影,昏天地暗。
    若世间有地狱,那战场就是地狱。
    同种之间的残杀,谁能超越人类。
    李俞望着两军激烈的厮杀,并没有因为己方势头大胜而沾沾自喜,反而面色沉重,百感交集。
    欧阳云闭上双眼,无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战马刀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嗅到了那飘在空气中浓浓的腥味,嘴角微翘,容光焕发。那熟悉的热流已经过满全身,那嗜血的渴望得到满足,多么像那个夜晚,一千个喉咙被自己的刀锋划破,一千声惨叫兴奋着自己的脉搏,只有挥出一刀又一刀,身体的膨胀感才逐渐消失,取而代之一种温热的气流烘烤着奇经八脉,受用无穷。赤炎感应到了主人真气的温热,像是来自心灵的呼唤,立刻回应,一股炙热的热流冲进手臂经脉。
    “你也开始兴奋了么?”欧阳云睁开眼,低头望着手中的赤炎,微笑道:“走吧,去尽情享受吧!”
    欧阳云双眼通红,与手中赤炎交相辉映,一个纵跃,没入匈厥军中。
    红光炫舞,热浪滚滚,所到之处,断臂残肢,血染长空。
    战至后来,欧阳云身侧三丈之内无人敢近前,望着他如同天神般的仰天长笑,敌人手中的弯刀都在颤抖。四周焦臭,那是人肉和毛发烧焦的味道,跨过满地尸首残躯,欧阳云睥睨周围,不屑一顾。那青蓝的道袍也被蘸上无数血斑,赤炎魔刀忽明忽暗,刀尖落下一滴滴滚烫的血汁。
    恐惧,除了恐惧敌人的眼中没有其他任何情绪。那是草原太阳落山后的黑暗,是夜晚北风中夹杂的鬼语,是梦魇中无法战胜的恶魔。
    这一场大战,从日出打到天黑,草原都染成了红色,与西方的红霞连成一片。
    明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阿古台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在家将的护卫下,逃向草原深处。
    平坦的草原变了模样,尸丘连绵,血流成河,连河口干涸的河床,都开始兴奋贪婪的吸吮着许久未见的汁液。
    夜幕降临,没有一个站着的匈厥士兵。汉军鸣金收兵,草原上响起直冲北斗的欢呼。
    汉军兵士百人一队,清理着战场。众将驰马回营,向李俞汇报战况。
    远处河堤的坡上,欧阳云远望苍茫大地,眼中已恢复了常人的眼白,表情冰冷,像草原的风。随风而来的腥味,不再能引诱他心中的躁动,那团燥热的火苗已经熄灭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炭光。赤炎也变成了暗红色,也不再有热流从刀身流出,像吃饱了的野兽安然熟睡。望着一层一层的尸首,欧阳云心下恻隐,眉目间露出悲悯之色,可随即消失。回想起战阵中手里恣狂的刀气,欧阳云眼角冰冷下来。如果鲜血可以滋养刀气,如果亡魂可以铸就强者,那再残忍的杀戮也是值得的。当手中这头野兽再次苏醒时还能爆发出多么惊人的力量,欧阳云也满怀期待。
    欧阳云还刀入鞘,转身没入沟壑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