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阙被两个公人押送,已走了二十里路,行至一片猛恶林子,那两个公人喘着粗气,将行囊放下,靠在树边,道:“实在累了,歇会吧!”战天阙浑身枷锁镣铐,自昨晚喝了齐俊杰几杯酒,脑袋一直昏沉,然后又受了二十脊杖,到此刻方才清醒过来。
只觉脊背疼痛难忍,而那枷锁镣铐异常牢固,挣脱不得,心中不由得大怒,道:“待我他日自由时,定手刃此奸贼!”一个公人喝斥道:“贼囚犯说什么!”
这时只见林外一骑冲了过来,骑上捕快高喊道:“知州大人有令,放了战天阙!”两个公人一头雾水,道:“这是为何?”捕快翻身下马,道:“齐公子已经撤回诉状,说都是误会,大人命我赶来告知你们。”
公人只得从命,将枷锁镣铐打开了,拿着行囊复回济州。
这时,梅傲雪纵马赶来,走到战天阙身边,见他落魄的样子,心中顿觉有愧,道:“你……你没事吧。”战天阙淡淡地道:“死不了。”梅傲雪正要开口解释其中原委,却被战天阙一把拉过,惊呼声中,她瞧见身后草丛中闪出一个持刀汉子,一刀劈了过来。
战天阙一记侧踢,那汉子倒地时,林内又钻出四人来,个个面相凶恶,手持朴刀。
这五人亦是齐俊杰的安排,故意让那两个公人走到这林子里停下,然后再将战天阙格杀。不料事情有变,齐俊杰撤诉,梅傲雪赶了过来,可齐俊杰来不及通知这五人。
而这五人接到的命令就是一旦看见战天阙,格杀勿论,之所以迟迟没动手,也是因为林子里的变化。
那五人站成一排,战天阙挡在梅傲雪身前,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害我?”五人一言不发,挺刀来战。
双方斗在一处,梅傲雪被俩人缠上,只是鞭子没带,只得用拳脚招架,不料这五人全是高手,数十招后,梅傲雪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又过了数招,已连连遇险。
战天阙见梅傲雪势危,奋起神威,一拳打断对方鼻梁骨,那人鲜血狂喷,往后倒去,又被战天阙一脚踢断膝盖,跌在地下。战天阙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一脚踢断一人脖子,抢上前去,又踢死倒地那人,余下那人趁这当撒腿就跑。
那边梅傲雪一声惊呼,战天阙蹬着树干掠起,空中一连两脚,踢落那二人朴刀,尚未落地时,又是两脚,将二人踢翻。
这是战天阙第二次展示他的绝技,显然是震慑到了对方,不及二人反应过来,战天阙脚尖挑起一柄刀,一刀结果了一人,把尸体踢在一边,劈面揪住最后一人,抵住一棵大树,把刀架在脖子上,嗔目而视,道:“你要死要活?”
那汉子吓得双腿发软,连声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战天阙道:“是不是齐俊杰指使你们来害我?”那人忙不迭道:“我只是打手,只听命我们老大,具体也不知。”
战天阙道:“你们老大是谁?”那人道:“就是刚刚跑掉了那个。”战天阙冷笑道:“他一定是回去通知齐俊杰那厮去了!”那人讨饶道:“好汉,我都说了,可否饶小人一命?”
战天阙狂笑道:“你们要我性命,我也留你们不得!”右手一带,身子一闪,一颗人头落地,带出一股血泉,梅傲雪不忍见此惨状,把头转向一边。战天阙把刀扔在地下,转身要走,梅傲雪道:“你要去哪?”
战天阙道:“你那表弟如此害我,我却容他不得!”梅傲雪忙道:“你可知潭腿门有多少弟子,你就算杀了他,你也会死的……更何况,你可能还没杀他,自己先被官府捉住了!”
战天阙怒道:“那又如何?”梅傲雪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你不能逞一时之快。”其实她已发现战天阙走路已经不一深一浅了,脚上穿的,正是她送的靴子。
他左腿比右腿要短,没想到梅傲雪这双靴子左脚底厚刚刚好。
梅傲雪轻声道:“你有气,但是也不能去送死。”战天阙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他是你表弟,你舍不得他死。”梅傲雪道:“他是我表弟不假,可是我……”她到底没说她已经发现了这个阴谋的事情。
说到底她和齐俊杰是表亲,既然齐俊杰知错悔改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
可是,齐俊杰真的知错悔改了吗?
战天阙道:“你放心,我不杀他,但是他要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梅傲雪还要劝阻,却听他道:“我知道齐俊杰不会无缘无故撤诉的,想必是你的原因,我刚才也救了你,现在我们两清了。”
梅傲雪愣愣地站着,看着战天阙走远。两清了,我们真的两清了吗?战天阙,你难道忘了你还欠我的?
她并不是个粗心的人,她能察觉到这短短几日,战天阙对她的态度有着微妙的变化。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要两清了呢?
她始终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试想战天阙腿有残疾,本就因脸上有胎记而显得丑陋,现在又多了刺印,外人看见,定然说长道短。
况且他无父无母,一无所有,梅傲雪什么身份,即便战天阙将他的心意说了出来,恐怕也是自寻烦恼,甚至自取其辱。
梅傲雪从起初对他的同情,到可怜,再到现在,情感已经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她不愿承认。
再说逃掉的一人,飞身奔回济州,把情况说明了,齐俊杰大惊,他怎么也料不到梅傲雪会掺和进来,眼下如何是好?
齐俊杰心念急转:“倘若我依仗潭腿门,战天阙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可是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战天阙一日不除,我一日便不得安宁,可要彻底除了他,还需想个万全的法子……说不得,眼下只好暂避一避。”
而当战天阙找到潭腿门的时候,齐俊杰确已走了,战天阙心道:“这厮一定是害怕逃了,天下之大,我却何处寻他,总不能在这里干等。”
战天阙受了一肚子气,回到住处,在脊背上敷了药,只觉身心俱疲,倒在木板上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