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监室里,严文钦早已坐着等候,严国栋带着手铐缓缓走进,看到女儿那一刻,竟红了眼眶。
四周安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父女相见,却是相对无言。严国栋始终低着头,良久才鼓起勇气看向严文钦,这短短的对视,让他顿时悔悟,女儿瘦了,素颜的样子一脸病态。
这么多年他贪权,为了追名逐利,用尽手段,甚至教唆杀人,最后却害死了女儿最好的朋友。
他确实无言见严文钦。
“爸~”
多久了,没有听到她这么叫过自己,严国栋猛抓头发,把头深深埋进了臂弯。严文钦以为自己可以硬着心肠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就好,可看着父亲穿着囚服,消瘦落魄的样子,还是于心不忍。
她终究还是个凡人,即使所有的法理都懂,也无法做到从容自如。死了这么多人,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她却连沉浸在悲伤里的时间都没有。
“我来想问你一些事,时间有限,我就直接说了。”
严国栋点点头,努力调整好情绪,不让自己在女儿前失态,“你说。”
“秋收是什么?我想爷爷一定对你提过。”严文钦觉得这个是关键,她记得有一次帝师特别提到秋收要提前。
“秋收就是收钱的意思,jb是全美最大的洗//钱公司,他们把du//贩、高利贷、赌//场甚至赃款那些非法途径的钱洗白,再由商业渠道合法输出,变成干净的工程款、项目款,每年的金额高达几百亿,所以才笼络了这么多财团,没有商业途径输出,无法运营这么大笔资金。每年只有两次,春天发放资金,秋天把钱收出去,每笔钱jb可抽40%的佣金,对于我们这样的大集团来说,有这些资金,免去了银行高额利息的贷款,带来资金周转空间,还有剩余利润可图,都愿意这么干。”
严文钦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猜到了几分,但没想过体系这么庞大,这么巨额的资金,竟然能玩转自如,可见这个集团内部如果没有一套自己的流程或者掌权人,不可能实现这些。
“爸,你对帝师了解多少?有没有听爷爷提过?”
“也就这两年我才知道有这号人存在,以前我没有参加开会的机会,后来你爷爷觉得江山得后继有人,比起我这个儿子,他可能更加倾向于你这个孙女,所以当初才会用与叶萧然合作方式,利用她的仇恨,先击垮苏家,再让你放弃做法官回来。虽然是我去安排的这些,但都是爷爷的意思,没想到却自食恶果,是我们小觑了叶萧然与齐扉…”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逝者已矣,严文钦知道以前的种种是怎么回事,不想再听一遍,听到叶萧然的名字她心都会被拉扯的疼,她何曾想过那场刻意的相遇交锋,幕后藏着这些不为人知的黑暗。
“现在严家的输送渠道毁了,帝师应该要放弃我们了吧,他会不会对你下手?文钦,你…”严国栋语气激动,开始担心严文钦安危,毕竟jb能够与那些万恶的犯罪分子周旋,手段他见识过。
“恰恰相反,今天还开了视频会议,看来他们是舍不得放弃中亚,何况我们还没上交秋收的钱。”严文钦并不担心这个,秋收才是最关键,收这么一大笔钱,只是应该会有相关文件才是,“爸,中亚接手了多少钱相关文件在哪?”
严国栋深深叹了一口气,“十亿美金,文件在你的加密网盘里,爷爷当初怕出事,悄悄存在了你那里。”
“美金….我知道了。”严文钦面无表情地站起,却感到一阵晕眩,她扶住桌沿缓了好一会才站稳。
严国栋也站起,“现在家里这个情况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钱,查封了这么多产业,破产都未必能补上,文钦…是爸爸爷爷对不起你,留下了烂摊子。”
“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严文钦冷冷望着她,严国栋只是垂着头,不敢正视自己,只有无奈的叹气。
走出拘留室,严文钦才觉得呼吸顺畅一些,黑暗留给那些作恶的人,她不懂为什么人们总是选择极端方式去获取利益。生活在这片美好的蓝天之下不好吗?自由和活着是老天对人最大的成全,还有什么不满的?
“严法官,请你在这签字。”赵小丫拿了一个相关流程的单子,这种单独见面必须要上报,一切都要按照警局章程来办。
“谢谢你,小丫。”
“不用谢,要是头在一定也会让我这么做。”每次提到覃羽,赵小丫都鼻间酸涩,再也没人咋咋呼呼吐槽她的追星和花痴了,也没人再在案发现场站在自己跟前,保护自己的胆小了。
自从覃羽出事后,她才真正明白警察是个高危职业,社会偶尔不安,可总有人负重前行。
“谢谢你叶总,如果有需要,还请你协助调查。”
“应该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严文钦转头竟是叶萧然刚从笔录室走出,想来是汽车爆//炸案,她作为目击证人被请来录口供了。
叶萧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她,这些日子,她们二人进出警局多少次,麻烦几乎从没断过,接踵而来的意外和伤害,在身边上演。
这一切都因为jb而起,严家的内部争斗,她不想参与,严文钦一定会处理严国梁那颗毒瘤,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看到严文钦平安,她就放心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会祸及生命,叶萧然希望严家就此脱离jb的掌控,严向天与严国栋已经有了下场和结局,对于严家的报复,也到头了,该结束了,剩下的一切,严家的命运就交给她自己吧。
现在严文钦有仇恨在身,一直对自己有敌意,这正是她与严文钦疏离的好时机。
她眼神在严文钦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漠然而去,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叶萧然第一次感觉到逼迫自己的心,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她曾经觉得感情可以控制,这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见不到的时候想象着自己能够洒脱,甚至装作冷漠,可真的见到严文钦,所有心理建设都轰然倒塌。
而这一切,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
“萧然。”
没想到,严文钦竟然追了出来。
叶萧然停住脚步,她以为严文钦不再愿意与她说话,她也怕自己会心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