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笑容诡异全然没有他所说故事里那份温情的刘强,心中毛骨悚然,也许……真相比他所想更令人心惊。
池锦袖中的指向刘强眉心的袖箭被再次捏紧,只要手指微微一松动便能将之杀死,可他停顿了,惊疑不定地问道:“既然你这么爱你的女儿,又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这样子怎么了?”刘强高昂着头盯着池锦,得意笑道:“没错,小月的确为了我连自己的肉都愿意割舍,可我又何尝不是,当时我就严厉训斥了她,这种行为是万万不可取的,直到后来,我们又遇上了几个逃难的人。”
那是几个妇人,刘强带着小月加入她们之后,先是受到了一点接济,然后他便可以让妇人们帮忙照看小月,自己出去打猎求生。
只是每次吃着野兔野鸡肉时,刘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的异香,那霸道的香味充斥着他的大脑,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住在心底叫嚣,他就像上了瘾一样疯狂地回忆那晚的味道。
只是当目光触及小月,他便想起那香味的来源,不是梦境不是烤兔,而是自己心爱的女儿,思及此刘强看着小月狠狠咬着手里的烤兔,勉强压制了那强烈的渴望。
只不过越是压抑,待爆发出来后便越是激烈。
度过了最开始的艰难时期,后来他们一行人过得还不错,直到第二次暴风雪来袭。
那是个非常冷的夜晚,幸好他们赶在天黑前猎到了一只野兔,就着少许干粮勉强能够充饥,刘强看着手里不大不小的兔肉,没有意思食欲,甚至觉得这带着兔膻味儿的肉十分恶心。
他不可控制地再次响起那晚的美味,那种席卷全身的愉悦和满足感,那饱满的油脂在舌尖爆发出的异香……他就像是疯了魔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那个隐藏在心底的大胆的念头再次浮现。
外面寒风猎猎,刘强肚子饿得发痛,大脑一阵眩晕无法思考,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场景重现一般,其他的妇人已经沉沉睡下,只剩他和小月在依偎着取暖……
胃部汹涌翻腾,刘强看着火堆上残余的烤肉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风雪和黑暗助长了邪念的滋生,他双眼通红,像是被蛊惑了般揽过昏昏欲睡的小月,轻声哄道:“小月乖,和爹爹出去一下好不好?”
小月揉着眼睛,全心的信赖毫无防备,软软糯糯地答应道:“好。”
风雪迷了池锦的眼,他看着面前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无法想明白是什么让原本爱女如命人,最后做出那样的事,他问:“你后悔吗?”
“当然不。”刘强脸上的笑愈发癫狂,他看着手里不知死活的果儿,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渴望和垂涎,“那种美味是你们无法想象的!那晚之后我就迷上了那种味道,再也放不下,所以后来我毫不犹豫加入了现在这个队伍,每逢暴雪就是我狂欢的时刻!”
至于因为什么,池锦心里也知晓了,因为这个队伍里最多的就是妇人和老人,他们大多都带着孩子……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前两次暴雪都有小孩失踪的原因,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且又有谁能想到造成这一人祸之人是那个无时无刻不表现得想念女儿之人,队伍里的大人想不到,那些被哄骗出去的孩子也想不到。
毛骨悚然,骇人听闻。
而这一切起因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对父亲懵懂又沉重的爱,一个愿意割舍自己的肉,而另一个却在欲念的驱使下爱上了那肉的滋味。
池锦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听说过易子而食,听说过人在极度饥饿的环境下,会对第一口吃到的食物上瘾,认为那是最美味的食物。
可是他仍旧无法想象,这竟然另一个原本慈祥甘愿自己饿死也要保护好女儿的父亲,变成如今的杀人凶手。
难道对食物的欲|念比对自己的生死还要来得吸引人?
就在池锦陷入思维的混乱时,刘强阴暗的双眼看到雪坡下的洞里掉落了一个小石块,就快要垮了,只要雪坡垮下来,他就能将池锦给解决掉!
他继续言语刺激道:“那些小女孩可真像我的女儿啊,特别是那两个小孩被我养得白胖胖的,和小月一样的……美味。”说着,他在果儿的脖颈间陶醉地嗅闻着,仿佛在回味他口中的美味。
池锦心中一阵作呕,闻此果然怒气更甚,雪坡下方的石块也更加松动,那轻微的响声被风吹呼啸的声音给掩盖。
“其实昨晚我就忍不住想出来的,可是……”刘强面目狰狞:“可是两次好事都被你们给坏了,不然的话我也不至于大白天冒着危险过来。”
池锦深深吸入一口凉气,他想起昨晚刘强两次想出去,最后分别被领头青年和他给拉了回来,所以昨晚刘强并不是想去找人,而是想躲到这里吃人?
如果他们昨晚没能及时拦住刘强,那今日的果儿又会成什么样?池锦心头大惊,按着软绵绵趴在刘强肩头没气了的果儿,破口大骂:“你怎如斯歹毒!你不得好死!”
狂风刮过,话音一落,异变突生!
雪坡在刘强期待的目光下轰然倒塌,池锦猝不及防,脚下不稳便朝前方扑去,猎猎风声在他耳边响起,同时他看见刘强猛地将果儿甩开,藏在后面拿着柴刀的手高高举起,阴狠地朝他奔来。
这竟然是个陷阱!池锦来不及过多反应,一手抬起挡住头不要还,另一只手用内力死死护住腹部,在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的时候,池锦后悔了,他怎能如此莽撞,如此大意。
池锦瞪大眼睛看着朝他奔来的刘强,眼看着高举的刀就要落下,自己也快要扑倒在满是碎石的雪地上,他口随心动不禁呢喃:“庄年……”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下意识闭上眼想迎接这避无可避的一刀,全身内力都往腹部转移,他只能保证孩子不受伤,至于自己,只能肉搏了!
突然,他感觉腰部被人抱住,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来,他似乎被人抱着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池锦心有余悸地睁开眼,腰间的力道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他往雪坡的方向一看,那里已经完全塌陷,而此时那片碎石之上,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持剑而立,紧接着一道惨叫声响彻了这片空地,刘强拿着柴刀的手应声而落,在雪地上滚了几圈,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印子。
雪白的地面被喷涌的鲜血染变了色。
池锦却顾不上那边倒地痛呼的刘强,逆光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眼眶竟然开始湿润,不可置信又兴奋窃喜地颤声道:“庄年……”
背对他站着的燕庄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形一颤,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疯狂上翘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他激动又忐忑地转过去,快步朝池锦而去,将之扶起道:“景迟,是我,我是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