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锦看着手中的画卷,惊讶地张大了嘴,只见画中之人在星夜之下回首,双眸是那般的明亮清澈,笑容亦是那般的耀眼温暖,人脸的地方似乎是因为被反复摩擦的缘故,显得有些模糊。
原来,自己在燕庄泽心中是这样的形象吗?
或者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燕庄泽就是靠这幅画睹物思人?池锦突然想起曾经自己还是锦妃时,看过燕庄泽在这里作画。
那时他以为皇上是在画某个美人,某个妃子,可现在想来,也许那时画的就是他。
思及此,池锦将画卷小心卷起放回去,又将里面的其他画卷一一展开看,里面全是山水画或者他的画像,所以燕庄泽画的真的是他,一直都是他。
忽然间,池锦眼眶有些湿润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告诉余安,燕庄泽值得他信,值得他托付上自己和孩子,他再次暗下决定,等这段紧要关头过了他就将孩子的事说出去,不想再瞒了。
出了外殿,池锦来到养心殿外的花坛前,今天的天色很黑沉,空中还飘着鹅毛小雪,花坛里的腊梅正凌寒而开,被雪染白的树枝上点点艳红,煞是好看。
也是这白皑皑的四周唯一的亮色了。
池锦四处转了转,便愈发觉得这宫里无聊,比以前他在锦仪宫的时候还要无聊,可能是没有燕庄泽的原因吧,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看着曾经自己回锦仪宫的小路,他发了片刻呆后毅然转身,往相反的一条青石路走去,身后的宫人们也不敢多言,乖顺地跟上去小心伺候。
这可是皇上亲自带回来的人,他们可是有目共睹的,可不敢得罪。
池锦往御花园走去,他昨天见御花园的池子面上结了冰,下面还有不少鱼呢,不像昨日,这一路上池锦总是会遇上很多人。
有宫女太监,也有几名妃子,她们无一不是惊讶又疑惑地盯着他,缓缓走远,来的人一波接一波,走的人也一波接一波,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会看池锦几眼。
仿佛特意过来看什么稀奇。
池锦来到池子边的凉亭里坐下,抱着热乎乎的暖水壶,对路过的人奇怪地回望过了,沉思片刻后恍然大悟,他现在可是在后宫!
一个外男不准进入,除了太监几乎全是女子的地方,而现在的自己也不再是锦妃,而是男子身份,在宫中大摇大摆走来走去。
怪不得那些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跑开了。
池锦心中小小地唏嘘一声后,就转身继续去研究冰面能否来一场冰钓,恰在此时余光却忽然瞧见不远处的拱门前匆匆晃过一道红色的身影,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红色?看那飞快的步调,似乎是熹嫔,她躲那边做什么?
池锦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研究冰钓,而他不知道的是,自从他回来那天,后宫就传疯了,皇上竟然带着一个男子进了养心殿,晚上都没出来不说,还允许那男子随意出入后宫,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男子极有可能和他们这些后妃同等地位!几乎瞬间,四个字便在后宫每个角落里疯传:龙阳之好。
怪不得皇上极少宠幸后妃,而唯一被宠幸的锦妃……现在看来就有些可怜了,说不定最后那场火都是皇上亲自做的,为的就是给那男子一个交代,以除后患。
宫中人具是一惊,各有其说,猜测不已,而其中最为之发怒的就是熹嫔了,她本就是被蛮夷强行选中送来燕国的,本以为能在宫里混混日子过了算了,结果皇帝竟然有龙阳之好,根本不喜欢女子!
那她前来又有何意义?
那人她也看清了,雪白的狐裘簇拥着一张白净清秀的脸,瞳孔清澈明亮,像极了话本里的狐媚子。
熹嫔疾步快走在小路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想想蛮夷给她安排的任务,还有那人给她写的信,又只好将翻涌的不满都压下。
快了,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后宫的种种暗流并不能影响到池锦,他在冰面上砸了个小洞,钓鱼竿钓了半天也才钓上来两条瘦小的锦鲤,没肉还不好吃,顿时没了兴致。
也许开春之后,应该让燕庄泽重新养一池子鱼,能吃的那种。
看着水桶里无精打采的小鱼,就像是在看自己一般,池锦撑着脸蹲在一旁,突然想起江南事了,燕行澈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他可没忘记林颜还有个惊喜正等着燕行澈呢!一个激灵跳起来,振臂一挥道:“走,回去。”
现在也快中午了,呆会儿用午膳的时候就问问燕庄泽南行军队何时回来,顺便邀请他一起出宫看戏。
也不知道林颜忘没忘。
而此时的林颜正呆在丞相府的院子里,这个凉亭靠近大门,每天他都喜欢在这里等着,说不定那天燕行澈就会突然出现来找他。
“嘎吱——”大门被推开,林颜应声看去,原来是林丞相回来了。
林颜恹恹地走过去叫了声:“爹爹,你回来了。”
“回来了。”林丞相笑着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想起昨日在孟将军府上探听到的消息就一阵头疼,看着面前乖巧听话的林颜,心道还是自己儿子省心。
进了饭厅,午饭迅速端上来,父子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