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煞眼瞳目光扫过，停在二人消失的地方，顿了一下后，目光移开，看向其余方向。
    不远处，空间裂缝出现，姬云抱着碧月跳出，跌倒在了地上。身上沾满污泥，可他丝毫没有在意，跳出后一个翻滚躲在了一块山石的阴影下，屏住呼吸，甚至强行抑制下，让心脏瞬间停止跳动。
    那恐怖的威压弥漫不散，直至一炷香过后，那灰煞眼瞳扫过整片山脉后，整片山脉的死气蓦然翻滚，朝上方涌去，灰煞眼瞳在触碰后的刹那，居然砰地一声消散开来。
    威压缓缓减退，直至完全消失后，姬云才长呼一口气，心脏再次跳动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脸色一片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
    元神的燃烧平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颓靡，还有全身骨骼碎裂了不少，浑身肌肉胀痛，每动一下都剧痛不已。还好荒晶和寒晶不断释放出气血和元神气息，快速将创伤治愈。
    一炷香过后，姬云的伤势虽然没有根治，但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吐出一口淤血，姬云沉默中看向怀里的女孩。碧月不论元神还是肉身强度，亦或者修为明显不如自己，甚至在意志上，也偏向柔弱。在那威压中强行振作，代价是元神受创，至今昏迷不醒。
    “多有冒犯！”姬云长叹一声，沉吟片刻后将乾坤袋内大量对灵魂裨益的丹药取出，用炼道火焰凝炼成一滴丹液后喂入其口中。同时单手按在她的后背，灵识探入，作引导和调理。
    魂伤是最为严重的伤势，如果姬云就此不管，那么碧月轻则昏迷一个月，重则魂伤恶化，从此不省人事。虽然灵识进入姑娘的体内，非常不妥，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且他心中有着歉意，因为是他毅然的抬头，才引起那灰煞眼瞳的注意，才造成了碧月的伤势……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三个时辰过去后，碧月娇弱的身躯忽然一颤，凤目缓缓睁开，眼神恍惚间，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此刻她还在姬云的怀里，这一靠让身子倚在姬云的胸膛上。朦胧间，她觉得抱住自己的臂弯很有力，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很是安心。
    但没过多久，恍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脸颊的一片通红，如火烧一般，连忙起身躲开，看了一眼姬云后又避开目光，细声喏喏道：“师，师兄，那个……”
    可姬云好似没有看到她的慌张，关切道：“没事吧，你的伤势如何？”
    碧月闻言，这才察觉自己处在虚弱状态，回想起刚刚所看到的一幕，立刻清醒过来，闭目灵识内敛，片刻后长吐一口气，恢复平静道：“多谢师兄的帮助和关心，才没有让月儿留下伤及根基的隐患。只是怕接下来一行，月儿无法陪同了。”
    碧月话语传出，只是姬云没有注意到，她的眼光中，有了些不同意味的哀怨。
    姬云沉吟少顷，抱拳歉意道：“如果不是我莽失，也不会给师妹造成如此伤害，怕此行师妹是不能继续下去了……师妹需要些什么，姬某竭尽全力补偿。”
    姬云语气中诚心诚意，可传入碧月的耳中，让她目中的哀怨更重，仿佛是在说，你看了我的身子，占了便宜，一句补偿就可以了事了么？
    只是想到了眼前之人即将要经历之事，千言万语化作了心中的一声长叹。
    正事要紧，为了整个震神之地人族的未来，强行将心中掀起的一丝涟漪和不忍压下，平静的说道：“师兄不必如此，事实上，遇到师兄，我就尽了此行的目的了。虽然陪同下会让师兄接下来要做之事顺利一些，但可能没了我，师兄也少了一个包袱吧。”
    “师兄想要了解的，我也就不多废话，现在全部告知师兄。”碧月表情凝重，正襟危坐，深呼一口气后，将自己所知的缓缓道出。
    “首先师兄要了解的，是这空间裂缝，若不清楚原理，寸步难行。”说着，碧月抬手虚空一划，一道黑色的裂缝凭空而成，细微的吸力从中散发而出。
    “师兄且用仙法仔细观察这裂缝四周。”
    姬云闻言后内心一动，双眼中推衍之芒闪动，凝神观看下，立刻瞳孔收缩。
    在他眼瞳倒映下，那空间裂缝周围徘徊着大量比尘埃还要细小无数倍的黑色颗粒，如果不用秘法查看，很难察觉得到。
    同时在他观察下，更是发现裂缝消失时，是崩溃成无数黑色颗粒，然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姬云皱眉沉吟，忽然似是灵光一闪般，说道：“空间裂缝的组成，是源自于死气。”
    “师兄明鉴，”碧月展颜一笑，道：“其实师兄也只说对了一半，死气只是材料而已，真正构成的，是此地的规则！
    “所谓的规则，是世间结构的基础，无处不在。可这里的规则却被大神通所扭曲修改了，修改的并非单个修士，而是整个禁天阵！
    “古渊山，是禁天阵的核心所在！
    “空间裂缝，是保护古渊山的规则。这规则瞬息万般，一个不慎就可能永远迷失在此山之中。可这规则虽然玄奥参悟不透，但也有些漏洞，如师兄所见，掌握了方法，也能略微借用。”
    姬云神色不变，可内心却是一震，但同时也生出了一些疑惑，从碧月的言语当中，可以听出仿佛当初建造禁天阵的大能，似乎是特意留下这些漏洞一般。
    然而接下来碧月的一番话语，将姬云的疑惑变成了肯定。
    “因空间规则的奇异，如没有出口的迷宫一般，使得所有人无法登顶。可但第一枚渊印出世之时，这规则就会隐蔽下来，不再对外人构成威胁。不仅如此，如我一般掌握了借用规则之人，利用特定的秘术，还是能再次借用规则之力的。”
    “天蛮殿此行大军涌入，是为了什么？他们知道空间裂缝的事情么？”姬云提问道、
    “天蛮殿此行的目的，也是渊印，很遗憾，怕是不清楚这古渊山的奥秘，不然的话在踏入的一刻，也不会所有人零散开来了……但也不排除所有人只是用作搜寻渊印的工具而已，虽然我来说有些不妥，可……天蛮殿行事，有事确实太过目中无人一些。”
    碧月说道这里，语气略有些自嘲。
    姬云回想起从朴洛残魂内得知的关于天蛮殿不顾各部安危，强行调派人手的一幕幕记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唉，可能有辩护的嫌疑，但天蛮殿这么做，也是因为渊印关系整个人族的未来……”碧月说着，可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既然渊印这么重要，那么为什么当初不早点派人来搜寻，而是在这个各个部落面露灭亡危机的时刻，不择手段强行抽派人手？
    长叹一声，碧月也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改道：“其次就是此行所有人的目的，渊印。
    “所谓渊印，是一组印符，一共有三个，分别散落在古渊山的三个角落位置。这些角落非常隐晦，至少现在没一个人能找得到，取走改变此地空间规则……
    “传闻，在古渊山之顶，其上的深渊底端，埋藏着绝对不可重见天日的神尸。但实际上，深渊是一个扭曲空间的无底洞。而想要真正到达深渊的底部，则需要集齐三个渊印，打开深渊之门……这说法若是追究，甚至可能从远古禁天阵之时传下来的。”
    碧月缓缓详述，姬云坐在那里，细细聆听。
    直到最后，忽然姬云笑道：“听师妹的话语，好像知道渊印所藏的位置啊。”
    碧月微笑，那笑容很是俏皮，道：“也是瞒不住师兄的慧眼啊，确实，三年前师尊告知我，其中一道渊印所在的位置，还有如何利用此地空间法则的方法。这些让师妹交托给师兄。”
    “那血灵藤，可困不住一位魂境强者啊。”姬云眯着眼，突然说道。
    “这个自然，作为圣女，师妹深居在部族和主殿之内，几乎少有外出的时候。甚至作为每个年轻族人必须经历的历练，对于天赋异禀的师妹来说，也是不得批准。所以，对于那些古籍中记载的，特别的邂逅，非常向往。”
    碧月脸不红心不跳的自白道，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倒是让姬云有些尴尬，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接下来，碧月将如何利用推衍神通，观察此地规则，并加以利用的方法传授给姬云。姬云习得推衍之术有些年月了，并且通过亲身体验进阶后的雾里看花仙术，自以为对此神通感悟很深，可在碧月的教导下，也有着更多的感悟。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三天过去了。
    这一天，碧月神色疲惫，但还是有些激动的说道：“师兄，我所会的都已经替师尊交给你了，可能师兄在灵魂上的天赋造诣比我还好，当初我可是七天才学会的，让师妹有些汗颜，都不敢再继续以天赋妖孽的圣女之名自称了。”
    姬云挠了挠头，听到碧月这样夸赞自己，总感觉不怎么好意思说，当初师尊给自己开过小灶……
    只是他没有看到，碧月夸耀时，头低了下去，掩盖起目中露出的些许不忍和哀伤。但很快，便抬起头，收起嬉笑，严肃道：“那师兄，要送你去第一道渊印的所在地了。”